这种事如果不冲在前头,好像对瘐家的声誉漠不关心似的,那还得了,配做瘐家人么?
“怎么摔她合适呢?”瘐六娘眉宇间含着丝轻愁,“若换个人,她头一回来到嘉苑,头一回参加世家贵女如云的雅集之中,咱们姐妹数人围过去你一言我一语,便能将她说得灰头土脸,面目无光,惶然失措。可对这任八娘却不行,她口齿太伶俐了,咱们未必说得过她。”
瘐五娘沉下脸,“她不光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很能说,而且胆子大,脸皮厚,舌战真的不行。”
瘐五娘的妹妹瘐七娘纳闷,“舌战不行,她书法又很好,看样子学问不错,咱们便是联合起来想拿学问来难住她,也不是易事吧?那咱们要怎么办才行?”
她们商量来商量去,觉得普通的办法都对任江城没用,要想让任江城这一跤摔得很重、很惨、很狼狈,须出奇策。
瘐十五娘年龄最小,还很贪玩,对这件事委实提不起兴致,撅起小嘴抱怨道:“都怪这个惹人讨厌的任八娘,要不是因为她,我现在便放风筝去了。我阿兄亲手替我做的风筝,飞的很高的,前天时候不小心挂在竹梢,那竹子很高很高,阿兄说至少有十丈,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替我把风筝取下来的……”
“竹子,很高很高的竹子……”瘐五娘眼睛亮了亮,“我想起来了,桓家的墨竹林!”
瘐六娘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瘐七娘大为犹豫,“这……这也太冒险了吧?桓家的墨竹林是禁地,从来不许客人进入的……”
瘐五娘自负的一笑,“就是因为这个,才要把任八娘往里边引的啊。你们想想,她若是被引入墨竹林,有没有可能自己走出来?没有吧。那可是一个迷一样的地方,没有人进去会不迷路,也没有人能够自己走出来。她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一样,进去了便出不来。等她进了墨竹林,咱们便惊慌失措,去到寿康公主面前替她求情……”说到这里,她得意的、狡黠的一笑,“寿康公主若是知道她悄悄潜入墨竹林,会怎么想她?会如何对付她?想想彼时的情形,是不是妙趣横生?”
瘐六娘等人原是有些犹豫的,听她这么一说,都动了心。
是啊,若要整任八娘,把她带到墨竹林中,真是再好也不没有了重生之邂逅良缘。桓家是颇有几处神秘之地的,墨竹林便是其中之一,据说是依着五形八卦和奇门遁甲之术所建,深奥幽秘,外人莫入。
瘐五娘脸忽地红了红,“过了墨竹林,便是桓十三郎的书房了。听说桓大将军和寿康公主最钟爱十三郎,特地在他书房外植下墨竹林,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所以,咱们去禀告寿康公主的时候……”
“放心,该怎么说,咱们心里有数。”瘐六娘等人会意的一笑,心知肚明。
“不过,怎么把任八娘往墨竹林里引呢?”瘐七娘发愁,“她一脸精明,不好哄啊。”
瘐家几位女郎手托香腮,苦苦思索,“就是,怎么把她往墨竹林里引呢?”
瘐涵帮着做过和事佬之后,热心的把任江城介绍给桓昭。
她笑咪咪告诉任江城,“这位是桓大将军和寿康公主殿下的爱女,和我一样在族中排行第九。”又亲呢的告诉桓昭,“阿璃,这位是任家八娘子,我和她从宣州一路同行回来的,路上扰过她许多餐食。”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回京之后也扰过她。”
“阿敏的意思是说,我和她是因食结缘,都贪恋口腹之享。”任江城嫣然。
瘐涵和桓昭也都笑了。
桓昭笑容纯真明净,一看就是家庭出身很好、很受宠爱、从没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娇娇女。
“我听说过你的。”桓昭眼角眉梢都是笑,语气轻松愉快,“我十四阿兄提起过你。”
任江城眉头跳了跳,“十四郎么?他大概是哪天提过我啊?”
桓昭不大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便随口说道:“十四阿兄身子不大好,这些天在我阿兄处休养,没回桓府,所以我差不多天天见着他。是哪天提起你的?不是前天便是大前天吧,我记不大清楚了。”
任江城一阵心虚。
那就是桓十四郎被下了泄药之后的事了。他跟桓昭提到我,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看桓昭的样子,应该不是泄药的事吧?
“十四郎提起我定没好话。”任江城微笑。
“不是,他夸你性情灵透。”桓昭面色诚恳。
任江城呵呵笑了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心松。
还好还好,桓十四郎没把茶室的事四处宣扬……
“十四郎提到阿令,必定有好话。”瘐涵笑咪咪,“他哪好意思不夸你啊,在杜大夫那里聚餐的时候,数他最踊跃了。”
任江城不禁一笑。也对啊,吃人的嘴软,桓十四郎就被下了泄药,也不便马上翻脸的。还是钱钟书先生说的对啊,“我们吃了人家的饭该有多少天不在背后说主人的坏话,时间的长短按照饭菜的质量而定;所以做人应当多多请客吃饭,并且吃好饭,以增进朋友的感情,减少仇敌的毁谤。”桓十四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桓昭也笑,“我听十四阿兄说过,八娘子于膳食之道很有造诣,真是令人羡慕。我从前也没发觉十四阿兄对饮食有多么在意,现在看他是大不一样了,这几天在家里养病,闲来无事还命人寻来几本食谱翻看。还命人四处搜集能做菜的食材,满满当当弄了一院子稀奇古怪的野菜什么的,也不知能不能食用。”
任江城心中一惊。
桓十四郎只是桓家一个晚辈,还不是桓大将军的儿子,只是侄子,他闲在家里无聊想要做菜的食材,没几天的功夫便能稀奇古怪的野菜堆满一院子重生之豪门毒女。桓家的能量,真的是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