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般绝望的时刻,他愤然找上那对夫妻,告诉他们他的不满,对他们嘶吼让他们把他的东西还回来。
不想,那个男人却因此大动肝火,将他狠狠打了一顿。
那时他年幼,只记得自己和那个男人之间力量悬殊,他被打了满身伤痕。
那个夜晚,他躺在柴垛上,暗自发誓一定要成为世间最有能力之人,要将所有看不起他、不屑于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他逼自己的第一课,就是让自己把那个下人给杀了。
他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
别无办法,他那时候就想通了。
只有让对方死,才是一段博弈里绝对的王者。
要变强,就不可留下任何隐患,也不能给自己任何退路。
所以这些年来,他习惯了操纵他人,习惯了做幕后的那只手。
经年累月,似乎他的目的达成了。
他的确成了最有能力之人,连皇帝也不得不听他的话。
甚至是他一步步教那个蠢货如何做一个皇帝。
然而那熟悉的自信和掌控一切,在今日又回到了原点。几十年的努力,瞬间化作泡影。
他不但无法让对方死,甚至再踏一步,还有可能自己出手让自己死!
这人,还是那个姑娘的女儿……
他抬头看向苍穹。
行至绝路,来这世间一遭,行这天地之间,他还剩下什么?
绝对的权利吗?倾手可覆的江山吗?
还是一直以来,他躲在背后,暗中戏谑众生争权夺利?
看他们你追我赶,永远跳不出他棋盘的隐秘爽快?
他是挑弄朝堂风云的那只手,也是山间清霭中,曾立誓要救济渡化苍生的那个虔诚又稚嫩的神机门门徒。
但似乎现在,两样都不甚像了。
他早已习惯伪装,早已习惯看起来没有欲念。
哪怕那满院的姬妾,也不过是用来聊以慰藉的玩物。
只是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心里,竟是这样空。
好像来这世间一趟,从来没得到过任何一点温存,也从没在旁人心里,留下任何一丝念想。
所以……还要逃生吗?
即便生存下来,又能如何呢?
是以,他整个人随着他那只受伤垂坠着的手臂一起,霎时颓然地跌坐在地。
好一会儿,他才平静地看着陆旋,讷讷道:“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