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踮起脚尖,仰起粉扑扑的脸蛋,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茉可,脆生生的开口。
“漂亮姐姐,要买花吗?很便宜的,只需要十贝利。”
花篮里错落有致的盛着花束,每束花都系着墨绿丝带,摆在最上方的上一束扶桑,鲜红的花瓣宛如上好的绸缎,花芯处还留着清晨露珠的残迹,几缕银丝样的水痕沾着花粉,顺着花瓣纹理蜿蜒而下,滴在石板路上。
“就这一束扶桑吧。”
茉可从钱袋里拿出十贝利放在女孩手心,女孩将贝利小心翼翼收进口袋,随即从花篮里取出那束包扎精美的扶桑花束递给了茉可。
“谢谢漂亮姐姐。”
女孩开心的挥了挥手,挎着花篮随即跑到了下一个人身前,继续叫卖,茉可抱着扶桑花束,悬在半空的手指虚掠过层层叠叠的花瓣,嘴角漾开的笑意比花束更明艳。
茉可想仔细看一遍这座城镇,因此每一步都走的极为郑重,直到完整走完一圈,才终于来到了中心广场,广场很是空旷,抬眼就能看见立于中心的那一座已经倒塌的处刑台。
“路飞还真是大闹了一场啊。”
茉可无奈感叹着,缓慢走到了处刑台正前方的位置,处刑台如今只剩个底座了,或许再过不久,就连这个底座也会被清除掉,就像已经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一样。
海贼王罗杰在这座城镇开始了冒险,也在这座城镇结束了生命,为此这座城镇被赋予了“开始与结束”之名,而作为女儿的茉可,没能在此亲眼见证罗杰对世界的宣言,也没能带着罗杰的遗体回家,留下的遗憾如今早已无法弥补,留给茉可的只剩下仅有的怀念。
“爸爸,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
茉可缓缓蹲下身,将花束放在了行刑台前,因为刻意隐藏了气息,并无人注意行刑台这边,茉可就这么蹲在行刑台前,喃喃讲述着这些年的经历的各种趣事,声音像远方的溪流,时断时续,残存的行刑台此刻仿佛变成一座墓碑,耐心听着这些琐碎的絮语。
“……艾斯他有时候真的和爸爸你很像,尤其任性的时候,就连香克斯都拿他没办法。”
提起艾斯,茉可情不自禁轻笑出声,好一会过去,茉可才再次缓缓开口,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整个人柔软的不像话。
“爸爸,我和香克斯决定了,婚期就定在明年的春天,春天的扶桑总是能开的很漂亮,妈妈和你看见了,一定也会开心的吧。”
一阵怪异的风迅速吹过,扬起茉可粉色的长发,如同当年那宽厚手掌抚摸头顶的触感,茉可嘴角勾起一丝柔软的弧度,飞扬的发丝掩住了茉可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此刻茉可的神情。
茉可缓缓站起身,抚平了衣裙上的褶皱,眼神定定的看着处刑台,一如既往的轻声开口。
“爸爸,我出发了。”
话音落下,茉可转身离去,纤瘦的身影在暮色中渐行渐远,地上那束扶桑花束轻轻颤动,花瓣随着微风浮动,两道半透明的虚幻身影不知何时浮现,雾气氤氲的面庞上凝着温柔的笑意,目光始终追随着茉可的背影,茉可似有所感,回头望去时,处刑台前依旧只有那束被风浮动的扶桑花束,就好像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夕阳与风的一场恶作剧。
茉可轻阖眼睑,转身的刹那,一颗水珠从脸畔滑落,被风吹散,人群如潮水涌动,穿梭往来,茉可的身影渐渐与这嘈杂的世界融为一体,再无踪迹可寻。
“咦,行刑台前面怎么会有一束花?”
“是谁放的吧。”
“啊?竟然有人会来祭奠那个罪大恶极的海贼王!?真是不要命了啊。”
“谁知道呢,崇拜海贼王的人可不算少,走啦走啦……”
人群如被搅动的蜂巢般嗡然骚动,猜测着祭奠者的身份,可却无人敢上前细究,随着暮色渐浓,人群像退潮般四散开去,甚至刻意绕开广场中央,唯恐被卷入海军盘问的风波。
暮风倏然掠过,裹着被揉碎的暖香浮游在渐暗的天色里,如同打翻的蜜糖,一丝丝渗入靛青绸缎般的天幕,将白昼的尾声酿成微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