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法?”
路竟择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在祠堂中所思所想,以及对母亲和袁语初说过的话,再次清晰地陈述了一遍:“儿子错了,错在忘乎所以,错在不知责任为何物,连累父亲受罚,损害王府和军方声誉。儿子愿接受任何惩处,并保证绝不再犯。”
路朝歌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路竟择身上:“知道为什么我路家能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吗?”
路竟择谨慎地回答:“是因为父亲英勇善战,治军严明,深得军心民心。”
“这只是一部分。”路朝歌走到他面前,他的身材并不算特别魁梧,但那股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气势,却让人不敢逼视:“更重要的是,我们始终记得‘责任’二字。对天下的责任,对麾下将士的责任,对家人的责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享受了王府世子带来的尊荣,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你的言行,不再只关乎你个人荣辱,更关乎无数追随我们的人的身家性命,关乎大明江山的稳定。”
他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把佩刀,那是他早年使用的战刀,刀鞘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这把刀,跟着我出生入死,它不仅是武器,更是承诺。我对死去的兄弟承诺过,要带他们看到一个太平盛世;我对活着的将士承诺过,要带他们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我对你大伯、对天下百姓承诺过,要守土安邦。而你,”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路竟择脸上,“你是我路朝歌的儿子,你对这个家,对大明,同样负有责任。”
路竟择深深低下头:“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光记住没用,要刻在骨子里。”路朝歌语气严厉,但接下来的话却让路竟择意外,“那二十鞭,我受了。一是因为你确实有错,我教子不严,理当受罚;二是要让你,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我路朝歌眼里,军法、规矩大过天!如今,你既已知错,此事便到此为止。”
路朝歌就是如此,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路竟择已经知道自己错了,那这件事就过去了,他绝对不会抓住一件事说路竟择一辈子,而且看路竟择的态度,他是真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这也就可以了,在揪着不放就没意思了,还影响了父子之间的感情,实在是犯不上。
“爹,你不怪我啊?”路竟择问道。
“有什么可怪的。”路朝歌说道:“只要你知道错了就可以了,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我和你说那些,是我做父亲的责任。”路朝歌继续说道:“我不能让你连自己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那以后你要是在这条路上狂奔下去,损失的可不仅仅是我的名声,我的名声算得了什么?我怕的是你把自己害了,甚至可能把大明军队给害了。”
“你不怪我不知所谓?”路竟择说道。
“什么不知所谓啊!”路朝歌说道:“年少轻狂嘛!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你爹我十二岁的时候比你狂多了。”
“可是,您有能力承担一切后果。”路竟择说道。
“你一样有能力承担一切后果的本事。”路朝歌说道:“年少轻狂不是错,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若是年少都不轻狂,难道要等到老了之后再后悔年少时很多事都没有做吗?好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二十鞭子而已,让你认识到一些事情的严重性,对我来说也是值得的。”
“爹,我真知道错了。”路竟择说道。
“行了,爹知道了。”路朝歌揉了揉路竟择的脑瓜:“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你长记性就行了。”
“嗯!”路竟择点了点头,便退出了书房。
路竟择刚离开不久,周静姝就走了进来:“心疼了?”
“你是我亲儿子,我能不心疼吗?”路朝歌笑了笑,说道:“不过,该让他长记性的时候,我也不会心慈手软,这次你让他跪祠堂,我就什么都没说,对吧!”
“我要是抽他,你就该说什么了。”周静姝笑着说道:“不过,这一次他能长记性也是好事,就是苦了你了,硬生生的挨了这二十鞭子。”
“没事。”路朝歌说道:“有些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次让他接受了教训,这个代价其实并不大,可若是这一次没让他知道自己错了,将来上了战场上,那可是会要命的。”
“媳妇,你那祠堂里的画真不错。”路朝歌转移了话题,既然说事过去了,那就是过去了,以后就不用再提了:“你找谁画的?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
“都是当地鼎鼎有名的画师。”周静姝笑着说道:“定安县之战那幅画,是凉州画师古辞海所作,他在定安县住了一个月时间,找了很多当年活下来的人,作出了这幅画。”
“南疆之战的那幅画,是康州道画师付疏桐所做。”周静姝继续介绍道:“他是当年那件事的亲历者,他见证了你在南疆的一切,所以有了南疆之战。”
“北疆之战那幅画,是幽州画师朱逸城所做。”周静姝继续介绍道:“他不是北疆之战的亲历者,但是他的儿子战死在了北疆。”
周静姝将祠堂内悬挂的画卷一一介绍,这都是她找人创作的,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那怎么没有你当初去长安城救我呢?”路朝歌好奇的问道:“那一战我差点就把小命扔在长安城,那可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之一,要不是有一位女英雄从天而降把我给救了,我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