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宋手捧一大束鲜花走过来,陈振忠接过鲜花递给田之雄,拍了拍他:“你去吧,过一刻钟我再上去。”
门诊大楼熙熙攘攘人满为患,住院部则人少了很多,高干病房楼层更显得安静而雅致。
田之雄双脚微微颤抖,按捺着激动的心绪找到1027病房,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床前站着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齐齐回头望向衣冠楚楚、发式一丝不乱、手捧着一大束鲜花的他。
他愣在门口,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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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长者衣着质朴,满面沧桑,头发乱蓬蓬的,并不认识,田之雄猜他叫张国庆。他很快从那个高个子满脸英气的年轻人眼里看到了从疑惑、到恍然、到愤怒、到鄙视的一系列眼神。
那年轻人两大步跨到门口,用身体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你找谁?这里有病人,出去!”
“你……你是……阿义?”
病床上传来极微弱的声音:“阿义,谁啊?”
年轻人急忙回到床前,“妈,你醒啦。没事,走错门的。”
田之雄缓步走到床脚,厚厚的白色被子下只露出一张瘦弱、憔悴、白发稀疏的脸,毫无生气的眼帘微微睁开,这哪里还像是记忆中的欧淑芬啊,苦难和病痛已经把她折磨得脱了相。
“阿芬……阿芬呐……是我,我回了!”田之雄喉头哽咽,五脏内腑如沸油煎熬。
欧淑芬的眼睛瞬时睁大,焕发出奇异的光彩,头拼命地想抬起,可是无济于事。
“谁?……你是谁?”欧淑芬的声音略大了些。
年长的男人忙伸手托住欧淑芬的后颈,拿过枕头垫住,让她半倚着床头。
年轻人把鲜花夺过扔到地上,又一把抓住田之雄的胸襟,直接把他推向门口。
“你走错了,赶紧出去!”
田之雄手足无措,看着面前这个揪着他衣服,气势汹汹的小伙子:儿子,这是我的儿子啊,那个未满周岁就抛下的儿子,那个无数次梦里梦见的儿子!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
“阿义,住手!”欧淑芬的声音微弱但清晰而坚定。
“——他是你父亲!”
阿义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怒吼:“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阿义……你……”欧淑芬使出全身的力气只说出几个字便戛然而止。
床头柜上监护仪的曲线大幅波动,绿莹莹的数字急速变化,张国庆赶紧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主治大夫带着几个护士冲进病房,护士长把三个男人全都赶了出去。
阿义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直愣愣地看着远方。张国庆微微低着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目光涣散,一言不发。
田之雄守在病房门口,脑子里一片空白,像一尊雕像。多少次在白天、在梦里憧憬设想过与阿芬重逢的情景,有惊喜的,有感慨的,有诗意的,有表达歉意的,有相逢一笑的,还有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紧紧相拥的,在静寂中独自相坐无语凝噎的,甚至只是淡淡一声“你回来了”的……就是没有想象到今天的情形。他丝毫没有计较儿子的粗鲁态度,只是震惊于阿芬现在的样子,五内俱焚。
过了半个多小时,病房里的医生护士才出来。阿义冲到门前,语气急切地问为首的戴着眼镜的中年大夫:“王大夫,要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