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畜兽怎么还穿畜兽的衣服?爷最好重新给你的侍童买件衣服,在珞王郡畜兽很受欺负的。”老闆好心地提醒着。
蒙杺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珞王,珞王装作没看见,但已经记下回到王府先让宰府的缮相将这项命令取消。
三人在等餐的时候,旁边一桌的两名男子是商人打扮,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他们常年在珞王郡做食粮的买卖,于是皇太子向他们打听:
“两位,你们从珞王郡贩运食粮到其他各郡,好赚吗?”
“咳,好赚什么啊,一载不如一载。”坐在左边的男人长叹了口气,“珞王到封郡后,将收购食粮的价格一压再压,现在他买只给一石五片黄叶。但卖给我们却是一石六片橙叶,除去路上的费用,根本没有馀钱。”珞王郡的食粮向来都是郡府统一收买,不得私下卖给商人,一经发现,会判处绞首。
“胡说!珞王收买的价格分明是一石五橙!!”珞王反驳。
“呵,这位小哥是从皇都来的,哪知道珞王郡的情况?郡中只有在先皇当政时收过一石五橙,武皇登基后就是一石一橙,珞王到封郡后又是一压再压,现在是一石五黄,很多人都活不下去,落草去了。”坐在右边的男子摇头道。
皇太子见珞王满面怒容,猜到他知道收购食粮的价格与实际的相差太远,又问:“价格相差那么大?那么多钱去哪了?”就算以一石五片橙叶的价格收买,再以一石六橙叶的价格卖出,珞王也依然会很有钱,但他们说的差价已有十番!
“还能去哪?不就是珞王花了吗?”右边的男子麵露鄙色,“我听说珞王的生活奢侈糜烂,吃的都是未知海的赢鱼翅,喝的都是上百年的琼醇酒,一晚上要御三名稚女,还动不动就杀人,其昏暴程度丝毫不逊于武皇,所幸他不是皇太子,不然……。”说到这,他连连摇头。
珞王的拳头已经握得不能再紧了,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皇太子深知珞王的秉性,知道他最恨的就是自己的父亲,他也在尽力避免自己变成他那样,可能珞王的生活是有点奢侈,性子是冷傲,难以亲近了些,但绝不会像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淡定淡定。”蒙杺莯听珞王对收受食粮价格的反驳,已经猜到了珞王郡的郡府官员有很大的问题——这样的一元君主专制统治,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又没有畅通的沟通渠道,奸臣权相最容易隻手遮天。
“皇太子?我看皇太子也不能依靠,”坐在旁边的一名男子插嘴,“我听皇都的朋友说皇太子很快要娶少辅的千金,成婚之后只会受制于広族。只怕以后幽州不姓皇,姓広了。”
“広族不好吗?”听到他们在讨论皇太子的事,蒙杺莯耳朵竖起来了,她对幽州的几位大主还不太了解。
“好?哼,现在少府缮相以上的官员全是広族人,他们手握重兵,想杀谁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杀谁,听说葒遥郡的沧鹿族前不久就被他们灭族了!如今武皇不管事,皇太子没有实权性子又软弱,还有谁能压得住他们?我看哪,先皇英明一世,糊涂一
时,竟然让広宏义任少辅!”
蒙杺莯还不知道有这等事,她忧心忡忡地望向皇太子,见皇太子神色凝重,知道他们的话并非空穴来风,也不知是听到皇太子将娶少辅的千金,还是当下的政局对他不利,蒙杺莯只觉得心里好像被塞了一块大石头。
“我倒听说皇太子不近女色,只好男风,尤其是眉清目秀的侍童的后庭。”另一位男子更是话峰一转,语惊四座。
珞王忍不下去了,他们乱说他就算了,现在连皇太子的性取向也污衊,他愤然起身,眼看就要拔剑,皇太子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向他摇头。
珞王知道自己答应过皇太子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动怒,但他实在听不下去,拂袖离去。
“你们刚刚说很多人都过不下去落草了,那他们是在什么地方落草?”皇太子问。
“就在珞王郡西南方的木果岭。听说人数已经不少,你们要去那边的话还是小心为妙。”
“很多人过不下去,农田不是荒掉没人种了?那幽州的食粮从哪来呢?”蒙杺莯问。
“先皇在位时,幽州富饶安定,千仓万库,粒米狼戾,但再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几载了。哎——。”
随着一声长叹,餐堂里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重,大家都担心这个国家纲纪废驰,大主专权,已经没几年好日子过了。
“既然日子这么难过,为什么不反抗郡府?”蒙杺莯问。
“怎么反抗?我听说峒羫郡在大肆收购刀刃,收购后的刃器全都集中在少府手中,又拿去融掉,製成鼎器,就算要反,没有刀刃难道用肉掌?!”一人没好气地说。
“峒羫郡收购刀刃不是为了抵御长野郡的异族吗?!”皇太子惊诧不已。
“少府军常年驻守长野郡,又有星君的神力加持,那些蛮夷异族能有这么大本事需要用到全部的刀刃?!你们可别像皇太子傻不拉嘰地被骗了,几个大主相互勾结已经很久了,皇太子知道的都是他们想让他知道的。”
另一位也插话:“现在皇太子只想着怎么夺政归位,哪会知道幽州真正的敌人早就
已经不是昏庸的武皇了!”
皇太子听了他们的话,犹如冷水激面。虽然在与宰府议事时,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身陷囹圄,却没想到实际的情况已是如此糟糕。
蒙杺莯担忧地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他也回握她,并报以微笑,表示不用担忧,但两人早已没了胃口。
赶了一天的路,少有运动的蒙杺莯又第一次骑行这么长时间,腰、臀和大腿内侧都酸痛不已,身子又乏又累,在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回房休息,皇太子则去了珞王的房间,只见珞王正坐在桌前独自饮闷酒。
“这就是百年的琼醇酒吗?”皇太子笑问。
“是啊,我还叫了三名稚女,皇兄要不要一起?”珞王没好气地说。他一夜要御三名稚女?有这么好的事怎么他自己不知道?
“我不是只好男风吗?”皇太子笑道。
“哼,还说什么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全是胡编乱造,我怎么足戒?!”珞王说着重重地把酒壶砸在桌上。
“但他们说的并非全是胡话。”皇太子想到他们提到的珞王郡食粮的价格以及峒羫郡收购刀刃一事,忧心不已,“你郡上收购食粮的价格究竟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