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月见知道,他是在研究她,打量她。犹如她就是那些可以任意搓揉捻捏的一团泥土。
葱白的指尖往另一袋指了指,她又说,这些是沉积土,与渣土比,多了杂质但相对顺滑细腻,产生黏合,具有可塑性,在拉胚操作时非常有用。而且在这些泥里加入弱塑性的泥土,可以提升形状的持久性。渣土与沉积土是初级与次级泥土,极少单独使用,都是混在其他泥土里,达到塑型的目的,其实就是备用泥土。经过混合可以成为粗陶土。她又点了点另一袋粗陶土。
还有耐火土、球土、膨润土、混合料与预备泥。她的指尖在一袋袋的泥土面前,一一滑过。最后,她侧眸看他,莞尔一笑:阿泽,我说得对吗?
像对大人邀功的小孩。
洛泽怔了一下,点了点头,你都了解。
对泥土的辨认,并非一天两天就可以速成。就连何庭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泥。这个小女孩却张口就来,洛泽对她的身世感到好奇了。
你以前学过?洛泽问。
月见一歪头,不记得了,失忆,你忘了?
然后看着他,笑嘻嘻地:不过,你最爱的不就是雕塑和泥么?所以,我也要爱上这些,这样你就会多喜欢我一些。
洛泽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猝不及防,耳根后红了一大片。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句,就继续埋头工作。
但月见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心里暗笑:他这个人,开始松动了。
洛泽在给她的那座雕塑不断地淋上一种特殊的液体。
他用刷子沾水,一遍一遍地在泥塑上扫,泥塑变得十分润泽。
有什么用途吗?月见一脸好奇,也很虚心地不耻下问。
待会就要装箱,先我们一步运回上海。泥塑要保持湿润的环境。太干燥会开裂。洛泽依旧一遍一遍地扫,这边本来有焙烧的窑室,但是这件作品还需要花上许多时间才能完成,只能先行运回。
我帮你扫,好不好?月见像只求抚摸的小猫,眼睛亮晶晶。
好脾气的洛泽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确定?
我不会弄砸的。真的。月见一再保证。
洛泽把刷子递向她。
月见伸出手来接,拇指指腹在他掌心划过。她忽然抬眸瞧了他一眼,有些心虚,又有种蠢蠢欲动。
洛泽垂眸,视线在她年轻美艳的脸庞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再往下,看到了她抓着刷子的白皙的手,与白葱管一样的纤纤十指。
若无其事地错开目光,他退后了两步,挽起手臂,等着看她工作。其实他的目光,已经被她的那张勾人红唇所吸引。
他眸色渐深,表面平静如秋天的湖泊,可内里隐藏了可以摧毁一切的巨浪。有时候,有些东西,只是差了一根导火索。
月见没有看懂他眼底的晦暗,只顾得调戏他。斜睨了他一眼,她娇笑:你教一下我呗。见他下颚低垂,整个人被笼在了阴影里,连眉眼轮廓也看不见了,却忽然听见他低笑了一声,于是她又说,手把手教。
她的声音既像撒娇,又像挑衅。
她就是存心要挑逗他,原本以为他只是一笑而过。可他的一双手已经搭到了她的腰间,他整个人压了上来,腰腹贴着她的背脊,他的手炙热,如两块烙铁。
月见不可察地颤了颤,又听见他一声低笑。怕了?他问。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根,呼吸都喷到了她耳朵与后项上,痒痒的。她又止不住颤了颤。
洛泽离开了她一点,但一双手握住了她的,将她的右手抬起,放到了泥塑上,用合适的力度扫了起来。他先是放开左手,以右手握住她的右手,感知她的力度,等满意了,才完全放开了手。
这一项扫水的基本功,她以前也学过。但洛泽选择了不问。
你很热吗?月见又斜了他一眼。她是那种美艳的相貌,对男人十分具有攻击性。有种天然的野冶在里面,骨子里带着狂野。美得发冷。
被她瞧上一眼,男人的骨头会发酥。洛泽转过身去,整理泥袋,将袋子的封口仔细地封好。
他不回答,月见也无所谓,只是低哼了一句:闷骚。
这男人还真可爱,脸居然红了。怕了?她又补了一句。
洛泽整理袋子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厘清手头上的打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