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头的蜡烛火苗,被北风吹得晃来晃去,那冰棺上的裂痕啊,被烛光一照,就跟条吓人的大疤似的。
夙茵儿的手指甲啊,都快掐到庞士元手腕子上那勒痕里头去了,她的指关节白得都快透明了,说道:“殿下啊,您之前可是说要把庞司马送回紫微星那儿安葬的呀。”她冷不丁地抬起头,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儿,在火光里就跟碎了的星星似的,“那他手腕子上咋会有这玩意儿呢?”
夙子离的喉结微微动了动。
他瞅见那勒痕是螺旋形状的,就像是被啥细绳子一圈一圈缠过似的,那皮肤都透着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呢——这肯定不是冰棺里的冷气弄出来的呀。
他就想起三天前和诸葛亮夜里聊天的时候,诸葛亮说过“紫微星的灵脉得用活人来引”,当时就只当是说星象的事儿,可现在呢,就像有根小细针直往太阳穴那儿扎。
“茵儿啊,我可没有……”
“您当然没有啦。”夙茵儿突然就笑了,那笑比哭还让人难受呢,她把庞士元的手轻轻地放回锦被里头,“是您那位诸葛先生干的好事。”说着,她从袖子里头拿出那天在偏殿捡到的半块青铜令牌,“这是青史阁用来调阅秘档的腰牌,我在冰棺底下发现的。”
那令牌掉到案几上,发出挺清脆的声响。
夙子离弯腰去捡,就瞧见牌面上刻着“星引”两个字——这不就是诸葛亮上个月新做的星象法器的编号嘛。他的手心直冒冷汗呢。原主的记忆里,庞士元老是念叨“诸葛亮的星图比剑还锋利”,嘿,没想到现在还真就这么回事儿了。
“求求您把庞司马给安葬了吧。”夙茵儿冷不丁就跪在青石板上了,膝盖撞地那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把烛芯都惊得噼里啪啦地炸开了。“他最怕冷了,冰棺里的霜啊,能把骨头都冻得生疼;他也最怕疼了,您瞧瞧这勒痕……”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哽住了,手指头紧紧地抠着冰棺的边缘。“紫微星离得太远了,就把他葬在云雀谷吧,以前他老是说那儿的野花开起来就跟朝霞似的。”
夙子离想把她扶起来,手都伸到半空中了,却又垂了下去。
他就想起庞士元临死前紧紧抓着他的手说的“替我看一眼紫微星的雪”,又想起诸葛亮说的“紫微星脉得靠庞司马的骨血才能引动,要不然王都就得被寒潮给吞没了”。
这两种说法在他脑袋里搅和,他突然就觉得嘴里苦苦的,就像是吞了一把生锈的破刀似的。“茵儿啊,紫微星的冰窖能让他的尸身不烂呢……”
“不烂?”夙茵儿一下把头抬起来,眼睛里的光就跟蘸了毒的剑似的,“您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啥都不懂的小丫头啊?冰窖里的尸体,那得天天用星露洗骨头,得拿星幡把七窍都裹住,还得在天灵盖上凿个洞来引星气呢。庞司马最怕疼了,也最怕别人扒他衣服!”她一下子就抓住了夙子离的袖子,那指甲都快把布料给戳破了,“您和诸葛先生说的每一句话,就好像在他身上割肉一样啊!”
这时候,殿外面传来一阵更急促的脚步声。
小太监的声音顺着门缝就传进来了:“殿下,诸葛先生说安神汤得趁热喝……”
夙子离的后背一下子就绷紧了。
他瞧见茵儿的肩膀抖得厉害,看到她盯着殿门的眼神,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那些被智脑标记过的“异常能量”,突然就在脑子里串成一条线了。诸葛亮老是在他和茵儿吵架的时候冒出来,在庞士元的事情上老是给些模棱两可的意见,就连青史阁的秘密档案都恰好被茵儿捡到……
“茵儿,你先回去吧。”他的声音沙哑得就像砂纸似的,“我明天就去云雀谷看看墓地。”
“您骗我。”夙茵儿把手松开了,手指肚在冰棺上慢慢地划着,“庞司马说过,您要是说谎,耳朵尖就会发红。”她转身的时候啊,珠钗上的珍珠擦过冰棺,就发出了一串细碎的声响。“等您想好了是信诸葛先生呢,还是信庞司马的话……”说完这话,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殿门外了,那尾音啊,被北风一吹,就只剩下一句“再来找我”了。
这殿里一下子就安静得吓人。
烛火呢,又重新站直了,把夙子离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影子投在冰棺上,就像一道枷锁似的。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页,“剥皮制幡”这四个字在火光里透着冷光,那墨香里还混着淡淡的药味,和诸葛亮送来的安神汤的味道是一样的。
“殿下在想啥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夙子离一转身,就对上了诸葛亮含着笑的眼睛。
也不知道这人啥时候进的殿,他那月白色的宽袖子上沾着点像星屑一样的东西,腰间的玉牌在烛火下闪着温润的光,看起来倒像是他才是这个殿里的主人呢。
“先生来得可真是时候。”夙子离把那纸页捏成了一团,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都变白了,“茵儿说庞司马的手腕上有勒痕。”
诸葛亮的眉毛梢微微一挑,走到案几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