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江,我听说……你要离开?”杜秋娘怯怯地看着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对。”
“去哪儿,是不是回你师父那儿?”杜秋娘眼眸透着期待,还有些犹豫。
曲珞江摇头,眼底充满了不耐。“大娘有事找我?”
“我是说……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回栖枫山,也许可以替我带个口信给你师父……”
“办不到。”一句话简单地否决掉杜秋娘的希望。
“珞江,难道你就不能……”被拒绝的杜秋娘凄惶地浮出一丝泪光,她紧咬着唇,就怕一个不小心,整个人会失控地大哭。
“我已经给你要的答案了,天色还早,如果没事,大娘先请回暖香阁歇息。”
面对杜秋娘,曲珞江遵从师父的交代,态度是轻蔑多过于尊重。
对巫青宇露出一个凄然的笑,杜秋娘黯然地离开了。
望着杜秋娘落寞的背影,巫青宇心里有一丝不忍。
“就算师父恨她怨她,那也是他们的恩怨,你没必要对她如此。”
“别干涉我的事,师兄。”曲珞江静言,低头开始检查车子轮轴的四周。
那犹如冰雕的表情和师父太像了!他看着素白长衣的曲珞江……十六岁的她,静立在马车边,那半凝眸、半垂睫的专注,俨然像个画中仙女,缈缈不可及。
薄薄晓风之中,残存的月光斜斜削去了她一半的肩幅,孤零零的影子随着灯光晃动着,一层浅浅刘海在她白皙额前落开一片阴影。
曲珞江的美,美在那幽静自持,美在凛然不屈,如雪中之梅,暗香盈盈;也因为此,扬州第一巨富樊记,才会与曲家联姻时,唯独指明要她。
“我在包袱里放了一样东西给你。”巫青宇理清思绪。事情既成定局,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头多费工夫去想。
“师兄……”曲珞江抿抿嘴。
“收下。现在我使不上手,留着也是白费。”他摇手拒绝她欲出口的称谢。
“那……你呢?”凝着昏暗的天色,她轻声问道。
“回山上去。”说完,巫青宇便掉头走了。和她相反的方向,微跛的脚步不曾停留。
凝视着师兄的背影,某种恻然的感觉自曲珞江心里升起。
她抽开包袱,在衣物里边立刻翻到一样用皮革包妥的东西,拆开来,是柄碧绿色的薄刃。
半透明的刀身与她琥珀色的瞳子交织的刹那,珞江震惊地看着更远处巫青宇那已经化为黑点的影子……这柄刀是师兄自小从不离身的东西,他竟毫不犹豫地就给了她!
真的这么牵挂不下她吗?曲珞江抚弄着刀柄上用细碎明珠镶制的“严”字,那分恻然忽然更沉重深远了。
十六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也是第一次她单独去面对一件事。过去在栖枫山和师父、师兄相守度日的生活,仿佛也随着岁月和人事变迁,跟着走远了。
错落在生命之间的悲悲喜喜,原来就一直不属于她;唯一感到沉疴的,是她必须完成的事。十六年前,当她被师父抱出曲家后,就注定不能再改变这事实了。
既然不能改变,那么,只有实际地面对随之而来的挑战了。曲珞江冷漠地收回视线,骄傲地抬起头,步履稳稳地走向车子。
一大早,从狄家堡周边四个牧场里头,纷纷传出的鞭炮声和锣鼓声就没断过;之前动员堡内上上下下辛苦数天的筹画工作,至今日总算是告一段落。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和招待宴客该留下的丫头婢子们,多数的下人终于能够喘口气,放宽心地欣赏堡内所安排的各项庆祝节目。
新郎倌狄无尘领着一列由朝廷所派遣来的皇家队伍,亲自迎进清黎郡主。虽然正式婚礼已在京城行过,这一次只是单纯在中原帮派及关外各家牧场前行个入门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