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过一次,所以他什么都看开了。亲生父母就在一旁死去,大半座城市无人幸存,他在太过短暂的孩童生命里遍历了常人一生都难以经历的悲痛与艰险。
七岁之后的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还是个孩子。
他是一柄剑,一把弓,或者是其他什么锋利、危险、妖异而有杀气的东西。死亡的苍白与无力,在当年那一瞬附了他的身,从此再也没有离开。
所以他对这世间种种极尽宽容,不愿再让任何人重演他的痛苦。没什么不能原谅的,没什么不能拯救的。
“活着的人、知道必死。死了的人、毫无所知。他们的名无人记念,也不再得赏赐。”这是言峰绮礼哪一次对他说的?不记得了,但这句话本身却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
言峰绮礼念诵圣经的声音总是如此怜悯的,因为他乐见众生的悲剧,他人的苦难使绮礼如此愉悦,却令他如此痛苦。
圣杯的污泥能够唤起所有英灵最负面的情绪。eiya躺在黑色的泥沼里,耳边自己的声音响起,安哥拉·纽曼的话语像诅咒,又像哀求——
“正义的伙伴,为什么你不来救我呢?你不是想要救所有人吗?为什么连你都不来救我呢?为什么呀?”
“我很抱歉。”eiya喃喃自语,“没能救你,我真的很抱歉。”
eiya知道那是安哥拉·纽曼的无理取闹,他的死是eiya出生之前很久很久的事了,就连神都不知道自己出生的秘密,他又如何去拯救早已死去的安哥拉·纽曼。
但他还是感到难过,感到愤怒,他可以看到那个小小的少年,被折磨到失去人的形态后,承受着世间所有的恶意死去了。
就连死去后,他也没有得到安息,而是作为“安哥拉·纽曼”的象征和圣杯融为一体了,仍然被束缚在圣杯中。
凭什么,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无名的怒意升起,圣杯的污泥肆意蔓延,即将没过他的头顶——
“avenr,你还醒着吗?”房门突然被敲响。
eiya猛地睁开眼睛,仿佛从噩梦中醒来。
周围的一切重新恢复成了普通的房间,那些痛苦的回忆与黑泥一起消失不见。那只是安哥拉·纽曼用圣杯的诅咒制造的幻觉而已。
“下次得小心点了。”eiya按着胸口,剧烈地喘气。他早就知道安哥拉·纽曼作为圣杯的诅咒,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也做了准备。但他现在的状态太糟糕了,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如此,所以才被那家伙拉进了回忆中。
rider的声音继续响起,太过日常的句子,成了现实世界唯一的抓手,“我家小子让我来叫你下楼吃早餐。好像是你昨天受伤的样子被这家主人看见了,他们想确定你没什么事。”
“好,我这就出来。”eiya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起来,低下头看了看因为刚刚而又开始渗血的胸口。
他叹了口气,用魔力修补了一下身体的表面,好歹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然后他翻身下床,在脚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他还是疼得站不稳,直接跪到了地上。
扶着椅子站起,eiya深吸一口气,将疼痛的感觉推到了意识的深处。这是他早就习惯了,几乎伴随他活着时每一天的感觉。死亡之后,他成为了守护者,这种痛楚已经很陌生了,所以才会这么软弱吧。
eiya若无其事地推开门,rider则是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盯着他问,“avenr,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不愧是征服王,在关键的地方总是这么敏锐。eiya在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仍然说,“没事,就是伤口又流血了,我处理了一下。”
也不知道rider有没有真的相信,反正rider深深看了eiya两眼,转头走下了楼梯。
eiya跟在rider后面。
从楼梯的拐角下到客厅,eiya迈出脚步的那一刻,清晨的阳光无所顾忌地闯入了他的眼睛。
他眯着眼向客厅看去,绿植郁郁葱葱,实木地板是柔和的浅棕。晨风从窗户吹进来,碎花的窗帘漂浮起柔和的弧度,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
一个想法突然浮现。
他勾起嘴角,“要结盟吗,ri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