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分开,各家管各家。华子他们这一伙人却是越聚越紧。也不知道田淑云和李清华是怎么鼓捣的,串来串去,把生产队这些人的土地都串到了一起。
到了春播生产队人多力量大的优势立刻显现出来了。柳子富把各家马匹集中起来攒成两辆大马车。华子的黑犍子再也不用拉着木轱辘车费力走山路,它拉起了当时华子和米雪晴做的那辆大车。
一家一户全家上阵一天也种不上五亩地,生产队车马人工齐上阵,一天能种上三公顷!
种完苞米那天,柳子富赶着黑犍子大车来到地头:“爷们,今天晚上去你那喝点。有鸡蛋酱么?”
“有,你有好菜?”
柳子富:“我回去卸车,喂上牲口我就过去。”
华子家现在的菜除了鸡蛋就是二妞送回来的豆芽。他已经快两个月没端酒碗了。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柳子富带来的是猫爪子、水蕨菜、黄瓜香,还有把蒿!
蕨菜炒腊肉,把蒿炒土豆片,焯野菜蘸鸡蛋酱,这些华子春天必不可少的美味,他已经三年没吃到了!
“叔,你去拐棒沟了?”
柳子富:“小子,这是卡巴裆沟的。你尝尝,味道都不一样!”
“卡巴裆沟?那里又出这玩意儿了?”
柳子富:“祭奠祭奠,今年就出了。臭味儿一点都没了。你说灵不灵?”
华子:“这可真奇怪呀。莫名其妙臭了三年,一颗野菜都吃不得。难道那些纸钱真管用。”
柳子富:“这些日子干活忙,我也没过去。今天中午大黑犍子卸了车就往东走,我就去追它。一直追到沟底,就看见山野菜出来啦!”
天有日月风云,地有五谷万物,难道蘑菇崴子屯儿真有山精地灵?
田淑云毕竟是个成熟的队长,再加上李清华帮衬,指挥一场春播驾轻就熟。唯一不听她指挥的竟是她自己的丈夫岳友国!
蘑菇崴子屯儿的娘们儿早把田淑云和华子借种的事儿传开了。
其实早在田淑云当赤脚医生的时候,她和李耀晨勾勾搭搭,岳友国心里就清楚。无奈李耀晨是大队书记,自己惹不起。李耀晨掉蛋儿田淑云被赶回家了,一下子消停两三年。
可是田淑云当上队长之后竟然跟个大男孩华子滚到一起去了。
他惹不起李耀晨,更惹不起华子,也惹不起自己的老婆。毕竟自己不能干重活儿,日子全靠老婆支撑。他不清楚老婆是怎么勾搭上华子的,可是从打联产承包之后借种的事越传越邪乎。有时候是田淑云自己说出来的。
岳友国想要孩子,但绝不想要别的男人的孩子!
还是那句话,凡是男人都有让别人当王八的心思。可是谁也不肯自己当王八!岳友国身体不好,但决不想自己窝窝囊囊一辈子。
华子的收购站不搞了,他种的药材没法变钱了。反而老婆跟着华子种地,卖绿豆生豆芽却大把的赚钱。
他本想有了钱去大医院治自己的病,可是老婆的钱都变成了拖拉机、大汽车、豆芽坊了。借种没借来,改成倒贴了。
他没有柳子富的勇气,跟田淑云离婚自己活不了。也没有孙信义的能耐,生了孩子踢给娘们儿。
他本以为分产到户,生产队散了,老婆田淑云再也当不成队长。可以回到家里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曾想,眼看散伙的生产队竟然呼呼啦啦又起来了。他不想看见华子,看见他心里就憋气。也不想去生产队,看见生产队那些人就想到自己脑袋一片绿。他索性什么活儿都不干了,每天吃饱了就睡。睡不着就到四周山野没人的地方转悠。
春耕大忙,连蔡香萍家十几岁的孩子,烂娘们儿康淑君都上阵干活儿。整个蘑菇崴子屯儿,只有岳友国一个闲人。
田淑云吆五喝六指挥别人干活儿,自己家男人却优哉游哉。队里人当然心里不服气。
拖拉机播种完黄豆沟的黄豆,苞米就该铲头遍地了。
梁老小儿撂下一句话:“明天开铲,这回谁也别闲着了。”说完和康立梅刘四儿等人回家了。
田淑云愣了半天,却哭了。
田淑云哭着回到家里,把锄头扔给岳友国:“明天去铲地。实在干不了活儿咱们就离婚吧。”
岳友国:“你找到下家了?”
田淑云:“找没找到下家都不算啥。你听到啥了我也知道。我田淑云对你也算够意思,天下哪个女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谁不想过体面日子?这两样你能给我?不管你身体啥样,能不能干重活儿?我不在乎,我去干活儿,我去赚钱养家总行了吧。你看看康淑君、蔡香萍穿的是啥,我穿的是啥?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队长?我愿意不要脸哄着人家借种?我说这两样,你要有一样能行,我啥都不干了就在家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