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信义接连在乡政府的学习班接受五个多月的审查。他经历的三任书记没一个能撇清关系的。不过李耀晨下去的比较早,个人已经搬离原来大青松岭公社,只有几十块钱的账目不清楚。他是花钱买清净,交了钱,取了单据,人家回家就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农民。
王秉春已经跟废人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查出五百多块贪污账。王秉春气得破口大骂,很多钱是孙信义亲手塞给他的,有的是他们两个年轻人各自分成。没想到几年之后都亮出来了。都成了他的贪污账!不过他一个残废的老农民,党票儿都不在乎了。退赔赃款更不可能!
白凌云可是数额巨大,涉及到整个机耕队的农机款,合作医疗的医药款。光农机一项就差了一千多块。如果按今年的物价涨幅算,得折合一万多!那时候整个东北也没一个万元户啊。这些钱如果坐实,足可以把白凌云送进监狱!
因为最贵的一台东方红七十五是被华子买去的,所以华子也被叫去了乡政府调查组。
这也许就是叶书记说的,该华子仗义执言的时候。
白凌云坐在调查组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就是说不明白。
调查华子的是一个姓郭的会计。他拿着一本账目问华子:“原前进大队机耕队的东方红七十五是卖给你了?”
“是卖给了原前进大队第七小队,就是现在的蘑菇崴子屯儿生产队。我是经手人。”
郭会计:“当时你买的价格是多少?”
这孙子装腔作势的样子,华子越看越来气:“你手里拿着账本儿,反倒来问我?”
郭会计放下账本:“你要端正态度,问你什么,你要如实回答!”
华子:“我回你奶奶个孙子!你他妈是对账还是审案?你他妈不过是抽调上来装几天孙子的农民,我回你妈个腿呀!”
“华凌霄,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抓起来?”
“孙子,信不信老子揍你!”
郭会计:“你敢?”
“我他妈太不敢了——”
华子伸手就要扇他,白凌云起身拉住他:“华子,不能干仗啊。”
“住手!”叶飞秋进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郭会计:“这小子不配合调查,还要打人……”
华子:“你他妈拿着一本假账,吆五喝六的的,那叫调查么?有你这么调查的么?公检法你算哪个部门的?”
“什么?你敢说我这是假账?”
“我还敢断定,你和孙信义暗中串通,沾寻回护,通通作弊!”
叶飞秋:“华凌霄,你说话要负责任!”
华子:“我当然要负责了。我问你,既然查账,主要查什么?那得查原始单据呀。买拖拉机我是代表生产队的收买方,当时的白书记是经手人,孙信义是收款人。我和孙信义都有手戳,白书记是手押。那才是具有法律效应的原始单据,你作为调查组人员连这都不明白?反过来拿着一本假账把白凌云逼得直哭?”
郭会计:“你敢说这是假账?这是诬陷!”
华子:“我诬陷你奶奶个孙子!比如你是会计,叶书记找你要五百块钱公款,不出任何单据你就给她拿?一次迫于势力,两次三次乃至许多次,你干不干?不留单据行不行?然后你自己记到账本上,别人就能认可?”
叶飞秋:“光凭这一点,也不能说他们那的就是假账啊。”
华子:“哼哼,那台拖拉机我们已经买下五年了。你看看那账本儿能有五年么?”华子上前夺过账本摁在桌面上“一千四百块,足足多了四百,那就是别的账面短了四百呀。孙子,五年前有这种鲜蓝的鸵鸟钢笔水儿么?都是蓝黑火车头钢笔水!这还故意写成繁体字。白凌云连报纸都念不下来,她当然看不明白了!这种鸵鸟钢笔水是一年前才上市的。一年前做五年前的账,你说是真是假?如果一个会计坐在家里,往账本上写什么是什么,那天下财富都是他们家的了。”
叶飞秋:“华子,你怎么断定他的墨水儿呀,账本呀,字迹呀都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