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不能直视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太阳,一是人心,就算是我真的有您说的那么厉害,也改变不了什么——人心难测,欲壑难填,就比如,当今陛下,也应该能勉强算得上是雄才伟略了吧,可是,你们看有用吗?”
我总不能学太祖他老人家,起来革了你们的命!再说,即便是我想,我也没太祖他老人家那份胆魄与才情啊。
王子安心中暗自腹诽。
李世民:……
什么是勉强!
可是,这个狗东西明明话说得让人不上不下的,可心里却有点小爽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没用了……”
李世民很不服气。
王子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不服气?那我问你,这天下百姓的根本是什么?”
李世民闻言,顿时语塞。
王子安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道。
“土地,说到底,还是土地——你不要看如今天下百姓人人都分了田地,可是过几十年,你们再看,这天下的土地又在哪里?这天下,终究是富人的天下,权贵的天下,世家门阀的天下,读书人的天下啊……”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最近一直很亢奋的魏征,都有些沉默,他像个老农民似的,蹲在地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砸着地头的土坷垃。
就跟那土坷垃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想当初,他的家人,就是被饿死在饥荒之中,他还是机缘巧合,做了几天道士,才逃过一劫。
“这就是你说的,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魏征的声音有些嘶哑。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这个话题可就真的犯忌讳了啊,更何况,这可是当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面呢,谁敢接话?
王子安沉默了半天,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举起四根手指。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四个字,一言以蔽之——以民为本。”
李世民脸色严肃,目光迥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为掌柜的人设。
“何解?”
王子安罕见地没有开他的玩笑,而是把目光重新挪向在风中起伏不定的稻田。
“简单地讲,就是朝廷真的能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时刻把天下苍生放在心里——只要当今的陛下和朝中的群臣能时刻想着百姓,能念着百姓的福祉,在自己升官发财的时候,能顺便照顾一下百姓的死活,不要压榨的太过厉害,终究是能解决的吧……”
王子安的语气,有些不太肯定。
或许是能解决的吧?
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提什么土地国有,否则,不要说别人,恐怕就连一向亲善他的李世民和在场的这些大唐精英都容不下他,这就是天下大势,不可违。
大建,总是在大破之后的。
这是规律。
这些话,虽然有点惊心动魄,但落在房玄龄等人的耳朵里,却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就在刚刚,他们可真是替王子安捏了一把冷汗,唯恐他信口开河,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好在,话虽然说得尖锐,但还算是中肯能听的劝谏之道。
李世民沉默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一个以民为本!朕——真是警世良言,可为天下训……”
所有人都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但所有人都知道,王子安的话里有一个未竟之意,那就是天下世家门阀……
但世家门阀是可以消除得尽的吗?
“算了——我留下来,毕竟,杂交水稻是我提出来的,我看着它们成熟,也算是善始善终,尽一份心意……”
王子安就真的留下来了。
不过,留下来,也没什么事,他每日就带着人,在田间地头搞烧烤,撸肉串,抑或是在田间闲逛。
不过,也是出奇,见他肯留在这里,所有人心态莫名地就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