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女孩家想说些私密话,大人要不先去院子里溜达一圈吧。”
段书瑞看向鱼幼薇,她的点头给了他无声暗示,他转身出去,贴心地带上门。
“妹妹,我打算放下执念了。”唐婉微微一笑,轻轻拉住她的手,语气很是诚恳。
换做寻常女子,肯定早就信了,可惜鱼幼薇不是寻常女子,她回握住她的手,笑道:“姐姐,瞧你这张脸,还真看不出你比我大呢。为何一开始不和我挑明,现在才肯坦白呢?”
闻言,唐婉的面色微微一僵,她没有回答,而是抬头望向墙上的壁画,苦笑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鱼幼薇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唐婉闭上眼,长叹一口气,再度睁眼时,眸光变得清澈澄明。
她不是没想过用其他方式,可看到段书瑞身上的正气,她骤然察觉到自己的阴暗,竟想着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去亵渎那样一个干净的人。
最残酷的是,她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影子,他们已经物是人非了。
“而且,我也找到了我的幸福。”话音刚落,她从自己的衣服中摸出一串绿松石项链,摊在掌心,示意鱼幼薇看过来。
那绿松石蓝得通透,湛蓝中又透着梦幻般的绿意,仿佛一汪流动的湖泊。
鱼幼薇的眼神有片刻松动,很快又变得凝实,只因她知道她在撒谎。
目之所及皆虚妄,心之所念皆执妄。
执念执念,乃是沉疴顽疾,哪儿能那么容易说放就放?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往事,不足为外人所道,她不愿擅闯那片心灵的禁地。
“和你们一比,真的显得我很没用……”她低低地叹息一声。
“谁说你没用了?人的价值是靠对比比出来的么?”
“更何况,你知大体,识草木,通笔墨,会算账,技多不压身。你这样的女子都能称之为没用,那我真不知道什么叫有用了。”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对你构不成威胁,才会答应让我借住在后院。但这件事,事先并没有和段公子商量过吧?”唐婉笑道。
鱼幼薇面上一红。
“幼薇,你是个好心肠的姑娘,你不应该被困于这一隅,你应该拥有更大的天地。”
“姐姐,你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其实根本不想生儿育女,我担心身材走形、头脑迟钝……最重要的是,我怕自己泯然众人,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这样的人生有何乐趣?”
她从唐婉的眼神中得了首肯,连珠炮似的说下去。
“在大唐,女子太过聪明不是好事。世人眼里,女子理应侍奉公婆、温顺体贴,可这难道不是压在女性身上的一座又一座高山吗?为什么我们的价值要由别人来定义?别的女子甘愿困于后宅,我鱼幼薇偏偏不愿!”
唐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她似乎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她了。
她实在是太特别了,像万山红中一点绿。
“幼薇妹妹,在你面前,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段公子是怎么认识的?我这就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