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一层薄雾还笼罩着京城,梁进便已悄然离开了禁军营寨。
今日的街巷,比往日萧瑟太多。
往昔这个时辰该有的叫卖声、行人匆匆的脚步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反射着清冷的天光。
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官兵神情肃杀,正挨家挨户地盘查,沉重的脚步声和粗暴的敲门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惊得躲在檐角的麻雀扑棱棱飞散。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
梁进心中了然,这般阵仗,必然与昨夜赵保的行动脱不了干系。
赵保是否功成,梁进不得而知,但至少能确定他人还活着。
通过【千里追踪】的界面,他能清晰地看到代表赵保的那个光点,此刻已安然回到了缉事厂深处。
凭借禁军旗总的腰牌,梁进一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数道官兵的盘查,最终抵达了赵以衣家那扇熟悉的木门前。
“咚咚!”
他刚抬手轻叩了两下,门扉便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一张清丽姣好的脸庞探了出来,正是赵以衣。
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带着一丝紧张和见到梁进的欣喜。
随即,她像只灵巧的猫儿般从门内闪身而出,小心翼翼地将门轻轻合拢,唯恐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我爹还在睡,别吵醒他。”
赵以衣压低声音解释着,引着梁进快步离开门口,她的脚步放得极轻。
梁进微微蹙眉:
“赵伯伯素来早起,今日怎会……”
赵行之身为私塾先生,闻鸡起舞是几十年雷打不动的习惯,此刻日头渐高却仍未起身,实在反常。
赵以衣轻叹一声,眉宇间染上愁绪:
“朝廷和黑龙国开战,短短两月已加征了三次饷税。”
“爹爹的学生家里大多艰难,好些都交不起束脩了……学生渐少,学堂冷清,爹爹心里苦闷,近来常借酒消愁。”
“昨夜他又喝多了些,这会儿怕是日上三竿也难醒。”
她的语气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梁进默然。
战争的阴云不仅笼罩着边关,沉重的赋税更是像无形的鞭子,抽在每一个升斗小民身上。
京城近来的萧条景象,便是这苦难最直观的注脚。
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便是屠邪王之死。
虽是他亲手所为,梁进心中却无半分悔意。
即便没有他梁进,屠邪王也注定难逃一死。
两人来到集市,寻了个还算干净的早点摊坐下,叫了两碗素面。
面汤寡淡,浮着几点葱花。
梁进三两口便囫囵吞下,腹中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