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说道:“如果你和夏侯之间的仇怨只是荒原上的那些冲突,既然大先生已经定了基调,我希望你还是甘心为好。”
宁缺微微皱眉,有些不解为什么她会选择和皇后一个立场。
李渔低声说道:“军中只有一些年轻的将领愿意效忠于我,华山岳领的是河北郡厢兵,军功积攒太过艰难,以他如今的资历根本没有办法去东北边军接替夏侯的位置,不过夏侯既然肯卸甲归老,对于我来说总是件好事,所以我不希望有别的事情干扰到这个过程。”
这个解释很**,所以很诚恳,便是宁缺也不由微微一怔。
片刻后他叹息说道:“这种事情真没劲。”
李渔微嘲说道:“不愧是夫子的学生,居然连大唐帝国的皇位都觉得没劲。”
宁缺说道:“我以前就对你说过,不要太过看重我这个书院入世之人的态度,我上面有老师,有师兄师姐,宫里有皇帝陛下,观里有国师,寺里有黄杨,军里有许世那些老将军,那把龙椅是传给你弟弟,还是传给皇后娘娘生的那位皇子,终究是这些人的意见。”
李渔静静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但你想过没有,无论是父皇还是夫子,还是军中的那些老将军,他们总有离开的那一天?”
“书院为什么一定要你入世?父皇为什么对你如此器重?许世为什么对你如此警惕?其实都是基于相同的一个原因。”
“没有人能够抵抗昊天的命轮,时间的流逝,大唐终究将失去他们,有些人担心你变成没有猎人压制的恶鹰,祸害他们逝去之后的世界。而夫子和父皇则是沉默不语,护着你煎熬你打磨你,想让你从一只雏鹰变成一只雄鹰,守护没有他们的那个大唐。”
……
……
(挣扎了又挣扎,想了又想……还有一章。)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二百四十七章 织柳
第二卷凛冬之湖第二百四十七章织柳
离开渭城,来到长安,进入书院,拼命登楼,终于进了后山,却还来不及学些什么事情,宁缺便要带着前院的学生们远赴燕北边塞,如今想来,这必然是皇帝陛下和书院商议后的结果。(《》)
来到荒原,却又接着天枢处的消息,荒原深处魔宗山门开启,天书现世,宁缺只好北上,经历了那么多的考验甚至可以说是折磨,最终继承了小师叔的衣钵,怎么看都是夫子的意志体现。
皇帝陛下和颜瑟大师,还毫不犹豫把长安城这座大阵交到了他的手中,这些事情,都证明了朝廷和书院对自己的信任和期待。
宁缺很清楚,所以听着李渔说出的这番话,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从来没有去仔细思考过,因为淡漠无情如他,依然觉得那些逝去是悲伤的事。
“我不认为那是短时间内会发生的事。”
宁缺说道。
李渔声音微涩说道:“或许我说的这些并不好听,偶尔思及将来,我也会茫然紧张难过。但人们会老便会离开,父皇正值壮年,但实际上身体远没有看上去的好,我远嫁金帐之前曾经向太医院打听过,父皇当年曾经受过一场重伤,伤势延绵至今,药石根本无能为力,所以才会经常咳嗽。”
宁缺想着在御书房里与陛下相处时的场景,想起那些快意莫名的白痴骂声,还有那些偶尔响起的咳声,沉默不语。
“许世虽说是武道巅峰强者,但他已经很老了,而且全世界都知道他肺部有老疾,就算再如何调养,也无法治愈。”
“夫子是我大唐最沉稳强大的一座大山,似乎将永远青翠下去,可他老人家已经活了一百多岁,难道他能够永远活下去?”
李渔看着宁缺平静说道:“生老病死,大河滔滔,势不可逆,夫子和父皇在思考将来的事情,你我有什么资格不去思考?”
宁缺接过她手中那杯残冷的桑椹茶,走回书桌畔搁下,双手扶着桌沿,沉默思考片刻后,说道:“至少还有很多年。(《》)”
李渔眉头微蹙。
宁缺说道:“夫子和陛下至少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到那时候我会比现在强大很多,或者大师兄或者二师兄能够坐上夫子离开后的位置,我想那时候的大唐会像现在一样强大,所以我不认为现在需要思考什么。”
李渔说道:“以前我便对你说过,我对你的请求很简单,当大唐皇位的继承真的需要书院出面的时候,请你站在我的身旁。”
宁缺没有转身,抬头望着窗外的幽幽古树,看着树林远处的雁鸣湖,想着这片湖在凛冬时节的模样,想着夏侯,想着夏侯与皇后之间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说道:“如果真有那天,我不会站在皇后那边。”
李渔有些满意他这个答案,却依然遗憾于他不肯直接表明态度,看着他的背影,清丽的眉眼间浮现淡淡惘然神情,轻声叹息说道:“如果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当初我就不应该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