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吣意望着其眼中跳动的火光,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轻声道:"这一路,我与你同行,并非不懂你意,只是怕人心不古。”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
屋内,两颗心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更鼓敲过四下,沈苍梧的书房仍亮着微光,老将军枯瘦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密信,烛火将字迹映得忽明忽暗。
"吱呀——"
木门轻响,
沈苍梧头也不抬便沉声道:"进来。"
长子沈明霄捧着漆盘踏入,檀木托盘上摆着青瓷茶盏与一碟梅花酥。
"爹爹,这么晚了还未歇着?"
他将茶点轻轻搁在案边。
"特意吩咐膳房做的。”
“就着蒙顶甘露,最是暖胃。"
沈苍梧握住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倦意:"你呀,如今倒是愈发细致。"
浅啜一口茶汤,他忽然问道:
"阿漓如何?”
“白日里受了惊吓,夜里睡得可安稳?"
沈明霄顿了顿,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喉结动了动:"正在她母亲怀里睡得香甜,不过。。。儿子确有话想与爹爹说。"
沈苍梧搁下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杯碟相碰发出轻响:"但说无妨。"
沈明霄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郡主一行来此的意图,儿子心中有数,自父亲退隐、我弃官从商,表面上是远离朝堂纷争,可如今。。。圣上愈发昏聩多疑,连告老还乡的老臣都要派人暗中监视。”
“郡主夫君曾是朝堂风云人物,即便对外已是故去之人,但郡主所到之处又怎能不引人猜忌?"
沈苍梧摩挲着杯盏的手骤然收紧,杯壁的茶渍在指腹下晕开:"你的意思是,圣上恐会派人……?"
沈明霄神色凝重:"正是。"
"沈家这些年看似置身事外,实则早已被架在火上烤,参与也好,袖手也罢,难逃帝王猜忌,倒不如与郡主携手——为求自保"
顿了顿,他声音放柔:"也为护住阿漓。。。她还这么小,难道要看着其在乱世中颠沛?"
更漏声里,长子这话如重锤般敲在他心上,沉默良久道:罢了,只能如此了。”
话落,儿子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道:"爹。。。当真要与郡主合作?"
沈苍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伸手扶住桌案,待咳嗽稍缓,才哑声道:"你以为我还有得选?从圣上派人监视沈氏亲眷那刻起,我们就已是局中棋。"
沈明霄张了张嘴,还欲再说,却见父亲已缓缓走向窗边道:"明日一早,去请郡主、公主,还有谢公子来书房议事。"
"我倒要听听,他们究竟有几分把握。”
“能还这天下一个太平。"
沈明霄一怔,随即郑重躬身:"是!"
正要退下,却听父亲又道:"再备些姜茶,昨夜郡主受了寒,别让她着了凉。"待儿子离开,书房重归寂静。
晨光初现,地上传来零星脚步声。
沈苍梧整理好衣袍,将案上密信、一一收好,当叩门声响起时,他已恢复了昔日沙场老将的威严:"请进!"
众人鱼贯而入。
郑吣意率先开口:"沈老将军不知昨夜。。。"
沈苍梧抬手打断,目光扫过三人:
"废话不多说。"
他从暗格里取出一卷泛黄的兵符:
"要我沈氏相助可以,但你们需答应三个条件,第一,绝不许伤及无辜百姓;第二,女帝旧法必须重立;第三。。。"他顿了顿,望向窗外正在嬉戏的沈别漓,"保我沈氏三代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