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得突然,丹娘也没准备好。
还好府里太医还没走,紧赶慢赶地给沈夫人瞧了,几剂汤药下去,总算将人的情况稳住了。
即便是那几日,她也不曾如从前那般守在婆母的窗前。
甚至连白日里侍疾都是找了经年的婆子妇人替换陈妈妈,好让陈妈妈也有机会喘口气。
若是沈夫人身边的人隐晦地提及此时,丹娘便用一个孩子还小,离不了母亲为由,断然拒绝。
在她看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婆母是远远比不上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她甚至还说了,若是太太觉着伺候的人不如意,她也可以去沈府将另外两个妯娌请来帮忙侍疾。
这段时日沈夫人吃她的用她的,什么吃穿用度都挑好的来,总不能叫她又出钱又出力,冤大头没有这般当的。都是儿媳妇,凭什么另外两个可以置身事外?
横竖都是孝道,丹娘觉得应该要一视同仁。
果然,这话一出
,沈夫人那头消停多了。
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待她身子大好时,也已经到了年关。
丹娘原还想着沈夫人会在抚安王府过年了,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日沈府来人了。
来的还是沈夫人的妯娌,也就是丹娘的婶母。
都是长辈那一级别的,这沈家三婶从前与丹娘没有太多接触,双方碰面,丹娘见礼后,三婶便主动说自己与沈夫人有体己话要说,让丹娘先行退下。
她乐得自在,谁愿意在这里看沈夫人的脸色呢。
当即欢欢喜喜地应了,麻溜地出门,还顺便帮她们带上了大门。
三婶是午后来的,到了下午晌那会儿,外头丫鬟来报,说是太太的院内吵起来了,让夫人赶紧过去瞧瞧。
丹娘正陪着玉姐儿玩,闻言微微挑眉:“确定是吵起来了?不是闹出什么动静故意引我去的吧?”
尔雅:“瞧着不像是装得,那丫鬟是咱们府里签了死契的下人,犯不着撒这个谎。”
此话一出,丁氏的神色顿时一松,仿若是来了个大靠山似的,温柔的眉眼朝着丹娘望去,一片熟稔亲昵。
丹娘冲着嫂子笑了笑,又看向沈夫人:“太太这话说得对,若是我娘家再出个状元郎,这状元郎还是我的小侄子,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沈夫人原先逗弄小动物一般的笑容瞬间变得慈爱,也跟着笑道:“都说你贴心,旁人还不信,我说一句,你便晓得我的意思了。”
“都是太太教得好,这些日子太太府里休养着,儿媳也跟着进益了不少呢。”
婆媳二人互相吹捧,好一番热闹温情。
见丹娘来了,沈夫人便将待客的主位让了出来,陈妈妈又凑上前来,说是太太到了回去用补药的时辰了,就不多相陪了。
丹娘与丁氏二人一齐送她到门口,目送着沈夫人的背影徐徐离去,才互相对视一笑。
丁氏的笑容颇有些无奈苦涩。
她腿脚虽已大好,但与常人还是不能比,由丹娘扶着坐了下来,笑道:“我原以为你在自己的府邸里过得快活自在,没承想今日一见,是嫂子想得太简单了。”
说罢,她抬手捧起一盏茶足足饮了一大口,又道,“你这婆婆是个厉害的。”
“还成吧。”丹娘笑笑,却也没当回事。
丁氏见她不以为然,心知她必然有对策,便道:“你既如此说,嫂子没有不信的,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家里预备给老太太修园子一事。”
这话一出,丹娘脸上一片惊诧错愕。
见她这副模样,丁氏心中有数了,自己这小姑子八成是不晓得。
正是知晓丹娘与老太太的情分,丁氏得了消息才来与她说一声的。
“这事……老太太晓得么?”她问。
丁氏犹豫片刻,摇摇头:“这会子是定然不知的,是你六哥昨日回了一趟父亲那儿,听父亲说起的。若是来日府里兴土木,怕也是瞒不过去的。”
这话在理,丹娘心中略微的不快也稍稍平息。
沉默许久,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若是父亲的意思,我又怎能阻拦?”
“我就是与你先知会一声,免得你后来不知情,忽儿知晓了心里过不去。”丁氏柔声道,“横竖父亲的意思也是为了好好孝敬咱们祖母,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