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有人叫他,他反射性地抬头,才注意到这位老师安排的同桌。很
乖巧白皙的小女生,长发即肩,头上带着一个草莓发卡,小脸红扑扑的:“那个……李潇同学,你刚刚把我的验算纸也丢出去了。“
“啊?”他一怔,连忙回头,果然看到垃圾桶里那红色的一堆中,夹杂着几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数学公式。他刚刚没注意到那么多,把所有的纸张都“一把抓”,把她放在中间的纸张也一并抓了……
“抱歉啊。”他连忙折回去,把东西又捡了回来,弹了弹纸面确定没沾上灰,才重新递还给她,“以后我们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恩,你也是。”她赧然地接过,头偏向另一边,“我昨晚看到你弹钢琴了,好厉害!”
“谢谢。”……
他和一个家世普通,长相清纯的女孩成了同桌。
他们之间没有太多交流,很多时候都是在讨论习题,讲讲学习。但是青春期的男女,每天的相处,总有一些情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只是,他们彼此都是心照不宣……那段时间,尹枭开朗了许多,也快乐了许多。
他像是从家庭那股压力中逃离出来,真正开始去做同龄人应该做的事情。
打游戏、看小说、默默喜欢一个人……
“木子潇。”她在某天放学后叫他,喊了她给他起的绰号,“明天放假,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场?”
说到最后,她的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头不由低下去,只剩下那乌黑的头发、草莓的发卡……
尹枭也是脸色一烫。
最青涩的年纪,他们都不会多说,但彼此都明白,明天若是一起去了游乐场,就等于水到渠成地走到了一起。
“恩,好啊。”尹枭点点头,“我一定来。”
那天回去的路上,尹枭都得格外欢快,脚踩着那一地银杏树的枯叶,连嘴里都哼着歌。
他一直等待“明天”。
那个他永远都没有等到的“明天”。
回到家里,便是低气压空间。
父亲坐在角落抽烟,他一向没什么发言权。母亲沉着脸坐在沙发上,良久猛地一拍坐垫:“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是因为我们没把潇儿送到国外去,要是送了,那肯定比他们家小漠要优秀!”
他这才知道,原来祁漠在国外收获颇丰。
按照李家姐妹攀比的性子,母亲势必是要眼红的。尹枭也只是听着,没往心里去,可没想到李勤芝这回是当了真,兀自思量了一阵,猛地站起来走向父亲:“老公,我想好了!我们也送潇儿去国外!明天就走!”
她要证明,她的儿子不比别人差。
“不行!我学校里还有事情,我明天……”还有一个约定。
尹枭的话没说完,便被李勤芝呵断:“一个国内的破学校能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就出国!”……
母亲说风就是雨,把他“扔”到了国外。
但事实上——
他并不适应。
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子,没有任何的背景和势力支撑,只靠着一点微薄的生活费,想要在国外闯出一分田地,是多么不容易?他独在异国他乡,有时候撑不下去,他也只能蹲在角落默默抹眼泪。
他很向往一种生活,平静的、平民的生活
,就像他在国内读高一的时候一样。
可惜,再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