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不是冷,是一种人言难讲的空寂与清净,因为太难形容,自然而然地觉得接近冷意一点。
白知秋睁开眼,解开帕子,顺手抹掉了唇边的血。
暖炉放在一边,早已熄了。换作平时,他裹着厚重的斗篷犹嫌不够,此刻却连轻薄的罩衫都没穿。长袖滑下一段,露出月一样的霜白的手腕,细瘦到伶仃。
白知秋垂眸,捻了捻自己青白的指尖。
又过了好久,他抬起手,碰了碰右耳垂。
右耳上的伤口已经长得差不多了,谢无尘一直心心念念着给他换成耳坠,一直没来得及,铅针便没摘。
他告诉谢无尘的那一句话其实不全,杨雨后面还说了一句。
她说,若是你想留在人间,人间便要有一个牵绊,能够留住你。
也是那时,杨雨给他扣上了一枚耳坠。
白知秋对情感的感知一向淡薄,他明明知晓每个人的内心,又好像不是很懂。他始终站在众人之外,观看着别人的悲喜离合,又在其中随波逐流,顺从他们的思维做出自己的选择。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种感觉,不好也不坏。他或许真正需要做的,是等待自己的结局。
可他又突然想起明信曾经所问他的,这世上可有你愿意为此驻足,甚至为此羁留的地方?
白知秋手中摆弄着茶盏,眉目低垂,是一惯的乖巧模样。
话出口时候,却是冷淡至极,他说:“我不知道,应当没有。”
他受杨雨教导,在人世间辗转许久,又走过通天路,红尘百遭见过,加之学宫百年,对万象诸般动心过,却未曾对什么不舍过。
明信温声问:“那你为何常去舞雩台?”
白知秋很浅地停了下:“仙门若是未曾没落,抑或是没有学宫……”
“难道不该这样吗?”
应该,不应该。
不算理由的理由。
然后白知秋便不太想理人了。
明信无法,他只能随着他去。
白知秋大概本来这么个性子,在无情心法里走上数年,连少年的活气都消磨掉了,清醒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