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居延带着众人才下马,锦园前赵姨娘正带着婆子丫鬟出了府门,因马车还没赶过来,婆子挨着训。
他瞧了一眼挂着脸子的赵姨娘,再看看后头搬箱囊的小厮,思忖着赵熹然人在何处。边往甬道走,边扬手招来一人,问:“怎么回事?”
“昨儿宴席刚散,樊老爷一回府就和樊夫人闹上了,小的,离得远,听得不真切,似乎是小姐不愿意嫁给…二公子,说是要嫁什么师弟!”那人喜滋滋地瞄了一眼赵居延又道,“把赵姨娘气得跳脚,这不,没脸呆要回了!”
“哦,那怎么没见赵熹然啊?”赵居延问。
“听说二公子昨日偶感风寒,今日起不得身,要多留几日,嗨,谁知道这娘俩儿唱的哪一出。”那人摸着头道。
赵居延一个眼神,喆姑便用碎银子打发了那人。
“还觉着交予你的事,形同儿戏吗?昨日,你也算机敏,以后跟着叶支支更要小心些,一招不慎,小命危矣!”喆姑跟在赵居延身后,默不作声。
俩人出了甬道,沿游廊而过往惠泽阁去。人未至,阁中嘈杂声漫溢。
“来人,给我把这些东西和这个人请出去!我樊家放不得这尊大佛……”是樊北生的声音。
“爹!”樊沁啜泣着,“要赶就连女儿一起赶!”
“沁儿,爹是为你好!听话!”樊北生规劝。
“师姐,不必为我…如此……”陆诚已经半个身出了惠泽阁的门。
赵居延与陆诚迎面而视,樊沁紧随而来,捏着陆诚的衣襟一角,陆诚不回头只是轻掸去樊沁的手,他咬紧牙关捡起了被小厮丢在地上的药柜和包袱,举步欲行,樊沁挽住他的臂膀,对着他直摇头,一滴泪滚落,哀求道:“你,等等,等等……”
杜泯和钱柳平也跟了出来,俩人面面相觑,见赵居延行个礼,焦急地问:“支支可曾找着?”
“嗯,找到了!你们大师兄托我传话,他和支支需在大有宫住上几日,让你们在此等他们回来。”赵居延答,“可,眼下看来,我还需给你们寻个住处。”
“是出了什么事?”杜泯问。
“呃,是支支的灵宠……”赵居延言未毕,一声“娘亲!”荡气回肠,截断了他们的话。
不远处樊母领着六七个老嬷嬷和一群丫鬟摆了好大的阵仗,吓得惠泽阁前的几个小厮急急入门去禀告,“老爷,夫人来了!夫人来了!”
沐卉拍拍樊沁的手,看了看门前的众人道:“沁儿,不哭!是娘亲来迟了,不怕啊,娘亲这就为你做主!”
她对着其中一个老嬷嬷使个眼色,老嬷嬷忙上前引路,边退边让道:“这儿风大,诸位里边请!”
才一脚踏入门,老嬷嬷厉声喝道:“你们这帮不长眼的,夫人来了,还不问安?杵在那作甚,府中是没有立过规矩了吗?一个个的,似根木头桩子!”
小厮们齐声疾呼,俯身拜道:“夫人安好!”
“老爷,这是……”沐卉径直走到桌案后,倚在凭几上,揉着颞部,“要赶女儿啊,还是要赶女婿啊?”
“女婿?谁是女婿?你再说一遍?”樊北生怒气腾腾。
“昨夜不是该说的,都说得清清楚楚了吗,老爷就算是贵人事忙,也不该把女儿的终身大事忘个精光啊!女婿来,给你这未来岳丈大人请个安!”沐卉道。
陆诚不动声色自樊沁手中挣脱出,面色凝重,却亦欲行礼。
“什么女婿!是下了《草帖》,还是《定帖》,连个《请媒帖》都不曾见过吧?”樊北生忙摆手,气急败坏,顾不得许多,“沐卉,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赶了赵家姨娘走,这婚事就能遂你心意!想都不要想!”
“老爷怕是错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为何要遂了你我心意?为人父母成全儿女的一桩天付良缘,何以至此?为何你非要阻拦?至于赵姨娘…”她扫了眼隐于人后的赵居延,笑道,“赵家大公子,如今姨娘也能抛头露脸掌门撑户了?一双筷子还能伸进别人家的碗?”
“伯母何出此言?”只闻赵居延之声不见其人。
“你家一个姨娘,是能呼风唤雨还是兴妖作怪,糊弄得我家老爷对她言听计从的,昨夜当着我面,对我家老爷口口声声说三熙堂……”沐卉声声掷地。
樊北生方觉察到赵居延竟立于人群之后,越听越心惊,忙对赵居延道:“妇道人家,愚钝无知,贤侄不必理会,一夜未归定是累极了吧,赶紧回去歇息吧!”
“世伯,伯母言犹未尽,侄儿不敢擅离!伯母,有何不满,洗耳恭听!”赵居延出人群,负手立于前。
“沐卉,家丑不外扬!”樊北生疾步至沐卉身畔,压低声音道。
“家丑?老爷也知自己卖女求荣是丑事了?”沐卉呛了他一句,声量减了半分。
樊北生躲着沐卉的直视,余光一瞥,屏风旁翘头案后樊沁仍与陆诚轻言私语牵牵扯扯,心头怒气上窜,他道:“沁儿,快过来!到爹这儿来!”
樊沁不得不松开陆诚,缓步来到樊北生一旁的沐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