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亮不是那迂腐蠢人,慈祥看了一眼余福,摸了摸他的脑袋,转头望向武当李玉斧,轻声道:“既然有缘,怎么不带入道门,这对余福一家子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李玉斧眼神坚定道:“我辈修道证长生,不悖人伦,不违情理。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老人感慨道:“既然真人都说了游必有方,那就是说远游并非不可,只要这孩子爹娘安顿好,没有后顾之忧,就已经是尽了孝道。”
李玉斧温暖笑道:“再等等,无妨的。”
许亮犹豫了一下,沉声问道:“李真人,有一事许某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玉斧点头道:“先生请说。”
许亮一咬牙,说道:“我趁着年关赶集,自作主张去城里问过了武当山的境况,听说当代掌教大真人姓李。”
住在此地,确是开门便可见山。李玉斧平静道:“正是小道。”
许亮如遭雷击,猛然站起身,嘴唇颤抖,不知所措。
李玉斧笑着放下编织一半的篮子,站起身把老塾师拉回竹椅子,然后继续劳作。
许亮失心疯一般喃喃自语道:“哪有你这样的神仙啊。”
又一年换桃符,李玉斧来到余福家中,是送一捧春联来了,余福他爹厚着脸皮跟李真人要了好几幅春联,连老丈人家和几个远房亲戚家都一个没落下。
在李真人就要转身离去时,余福的爹就涨红了脸,局促不安,欲言又止,他媳妇几次使劲拽他的袖口,这个汉子都没胆量开口。
汉子也知道这么僵着不是个事,听说书人讲过杀人不过头点地,汉子挠了挠头,从媳妇手里接过一只袋子,咧嘴憨憨说道:“李真人,我媳妇那个,又有了。而且这会儿世道太平,山里人也不怕多生几个娃,都养得起。我就想着能不能求真人收下余福做徒弟。万一这小子有了出息,咱们余家也跟着福气。李真人,家里没什么银钱,就积攒下这些,知道真人不图这个,只是要是能收下余福,就算是欠钱,咱以后也肯定还上。”
李玉斧推回钱袋子,然后牵起余福的手,一起朝这对夫妇深深作揖。
很少孩子直呼真名的汉子生怕李真人反悔,急匆匆喊道:“余福,还不给师父磕头!”
李玉斧松开余福的手,往后退去三步,双手叠在小腹。
余福跪地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当余福磕了第一个头后,李玉斧就已经抬起手臂,用袖子遮住眼睛,但仍然遮掩不住脸庞上的泪水。
这一年武当大雪,掌教李玉斧带回了一个叫余福的徒弟。
年轻掌教背着孩子上山时,昏昏睡去的孩子手里攥紧了一串舍不得吃的鲜红糖葫芦。
登顶武当后,背着徒弟的年轻道人远望,哽咽道:“小师叔,回山了。”
第095章狗刨江湖
彩船这边也算耳目灵光,在林红猿显摆龙宫身份后,立即就请去二楼一间素雅舱屋,赵铸进屋后眼前一亮,有女子坐一片大绿蕉叶上,怀抱一架雁柱小箜篌,左手托持,右手扣弦而停,眼神水润,女子姿色并不出奇,只是生得纤细,风情柔弱,惹人怜惜。箜篌大抵起于西域,盛于南唐,止于离阳,因为当今朝廷某位女贵人不欲箜篌声传于朝野,加上名士儒生推波助澜,诋毁箜篌靡靡之音可误国,因此逐渐被相似的古筝压过一头。春秋名将之首叶白夔的妻子便曾以擅擘箜篌著称于世。赵铸快步走近蕉叶女子,一屁股蹲下,对清瘦女子摆摆手,示意她拨弦发音,闭上眼睛倾听,在女子指下后,缠绵悱恻,赵铸听得入神。徐凤年对这家伙刮目相看,林红猿挥退婢女,亲自斟茶时,小声解释道:“咱们殿下精通音律,琴筝笛鼓箜篌,都是行家老手。”
屋外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叩门声响,林红猿起身开门,快雪山庄的二等管事忍住激动,尽量以平声静气的语调说道:“禀告龙宫仙子,才得到消息,徽山山主轩辕青锋在主擂上挂起生死状,谁能在她手下撑下十招,徽山珍藏秘笈便可以随意挑选三本,如果谁能胜过她,徽山便奉谁为主。徽山山主还扬言如果今日无人应战,或是无人将她打落擂台,那么武林盟主就落入轩辕世家囊中。但是今天只要有人上擂,她出手就不再有丝毫留情。这会儿已是群情激奋,就等咱们庄主开擂。”
林红猿点了点头,那位管事低眉转身匆匆离去,心想那紫衣女子真是山庄的贵人,妄想以一己之力敌江湖,不论最终输赢,都是天大的噱头,反正对快雪山庄来说有利无弊。二十余艘大船渐次抛锚停下,围住一座湖上四方大擂,彩旗猎猎,一艘艘庞然大物之间又杂有上百艘略显寒碜的乌蓬小船,三教九流,气象雄浑,武林藏龙卧虎,江湖波澜壮阔。徐凤年跟赵铸林红猿都走到二楼船头,比起一楼的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