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峥环视这片刚刚经历血火的战场,面色转为凝重,沉声问道:“我军……伤亡几何?”
徐晃脸上的笑容敛去,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加低沉沙哑:“大人,赵将军,此处非叙话之地。还请移步城内,容末将……细禀军情。”
张峥、赵云、高虎等人随徐晃步入流县城门。城内景象比渡口更为触目惊心:断壁残垣间,六营将士们正争分夺秒地忙碌着,押解垂头丧气的俘虏,救治痛苦呻吟的伤兵,收殓阵亡同袍的遗骸,抢修坍塌的城墙豁口……
人人身上沾满血污尘土,个个脚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味。
张峥眉头紧锁,环视这战后狼藉,沉声对赵云下令:“子龙,即刻调集城外主力入城接防!让六营的弟兄们撤下来休整!
务必尽快恢复城防工事,安定秩序!”
“末将领命!”赵云肃然抱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传令。
一行人来到县衙。衙署内也遭了兵灾,处处是打砸的痕迹。寻了一处稍显完整的偏厅,搬开散落的杂物,众人席地而坐。
亲兵奉上随身携带的干粮清水。张峥撕下一块硬饼,就着水囊咽下,目光投向徐晃,声音低沉却不容迟疑:“公明,细说战况。”
徐晃灌了一大口水,抹去嘴角水渍,神色凝重地禀报:“回禀大人,流县一战,我军毙敌三千余,俘获一千三百余人。我军……”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阵亡四百二十七人,重伤五十三人,轻伤一百六十人。”
听到这伤亡数字,张峥捏着水囊的手骤然一紧,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震惊:“六营精兵,一战竟折损近一成兵力!”
他放下水袋,目光锐利地看向徐晃,“我观守军旗号、甲胄,不似西凉铁骑?”
“大人明察!”徐晃点头确认,“据俘获将校供述及缴获文书,守城之敌,乃董卓收编之原五原边军及部分洛阳禁军残部。”
张峥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凝:“五原军,乃丁原麾下精锐;禁军,更是何进大将军昔日倚仗。二人身死,其部为董卓所并。在世人眼中,此乃虎狼之师,然于我并州健儿观之”
他微微一顿,带着一丝冷峭,“不过一群失其魂魄、徒有其表的乌合之众!”
>他话锋一转,神色转为严峻:“可正是这群‘乌合之众’,此战竟令我六营精兵折损近一成!”
张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警示,“试想,若今日对阵的是真正的西凉铁骑,董卓那赖以纵横天下的百战精锐,又将如何?!董仲颖之统兵驭将、操练士卒,其能,绝非泛泛!此乃我军前所未遇之劲敌!”
一番话,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头。帐内空气仿佛凝固,徐晃、及几位营长皆面色凝重,眉头深锁,显然被张峥点破了之前未曾深想的严峻现实。
张峥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锐利和了然:“怎么?*区区一场前哨战,便让诸位英雄气短了不成?”
“非是气短!”
徐晃猛地抬头,目光灼,声音带着惭愧与醒悟:“大人明鉴!末将等……确存轻敌之心!自上而下,皆以为董卓部众不过尔尔!今日方知,*此乃取祸之道!末将等必当痛改前非,审慎用兵,竭力避免无谓之损!”
“不错!”张峥赞许地点头,目光扫过在场诸将,语重心长:“此念方为正途!身为一军之将,沙场之上,决胜之要,非逞匹夫之勇,而在运筹帷幄!”
他站起身来,气势凛然:
“战局瞬息万变,诡谲莫测!对你们为将者,其智、其断、其谋,皆乃生死攸关!你们需具:洞察全局之谋略,明察秋毫之敏锐,奇正相生之机变,当机立断之魄力,激励三军之气魄!
唯有如此,方能统帅虎狼之师,于这乱世棋局中,落子无悔,克敌制胜!”
张峥的话语如同金石掷地,徐晃与几位营长肃然危坐,陷入深深的沉思,反复咀嚼着这关乎为将之道的真谛。
一旁的高虎和他那几位惯于冲锋陷阵的兄弟(老二、老三等),看着徐晃等人凝眉苦思的模样,忍不住互相交换眼色,嘴角咧开,几乎要笑出声来,却又碍于场合,只得强自憋着,肩膀微微耸动。
在他们看来,这些弯弯绕绕的“将略”,远不如真刀真枪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