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世的角度来说,明朝天启年间有孙承宗,崇祯年间的历任首辅,包括周延儒,温体仁,薛国观,还有杨嗣昌这样的阁臣在内,在个人能力上,都是远远不及洪承畴。
地方大吏中,孙传庭勉强能望其项背,但在脾气秉性上略有不足,而真正在能力上与洪承畴并驾而驱的,也就只一个卢象升。
但卢象升脾气太过刚直,虽然与孙传庭的刚愎是两码子事,但两人在官场上都算是不会来事的异类了,在和光同尘的本事上,都是比洪承畴差的老远。
张其平的话,也是引的洪承畴一阵烦忧,当下只是拈须不语,而孙传庭却没有太多的顾忌,举起杯来,与张其平碰了一下,接着便朗声道:“杨文弱根本不是知兵之人,提调多半是想当然,他用的陈新甲,叫他替我管管粮台还算合格,居然也能领宣大兵为总督,简直就是笑话……等学生入京,非要当面碰一碰杨文弱,给他一个大大的难堪不可。”
此番入京,洪承畴为蓟辽总督,是朝廷派出关外的人选,而孙传庭现在是保定总督,专督保定各地的勤王兵马,而上头有消息,在东虏全部退走之后,孙传庭这个保定总督就会卸职,回到陕西接洪承畴的职务,继续剿灭各地的流贼。
因为要回任,所以孙传庭对朝廷将精兵强将都交给洪承畴带到关外而大为不满,曹变蛟和左光先是陕西剿贼的主力,现在全部带到关外,孙传庭担心自己回到陕西也是光杆司令没猴子可牵,因此对带管兵部的杨嗣昌极为不满,他此时出来说话,倒不是力挺张其平,只是借机发泄。
“我兄要慎言啊……”
洪承畴不满的看了孙传庭一眼,小声提醒他。
“不妨,老师须知,朝廷又不是杨文弱能一手遮天!”
“呵呵,虽然如此,到底要谨慎一些才好。”
“是是,老师但请放心。”
洪承畴是孙传庭的座师,师生关系在大明是比父子还要亲近牢靠,但孙传庭脾气说好听点是刚硬强直,说难听点就是刚愎,就算是洪承畴也不好多说,见孙传庭还是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只能暗自叹息,不好再多劝了。
只是转念之时,也是突然一征……孙传庭的话,似乎代表他已经和朝中另外一股势力接上了头……这事情,也真是可大可小哇。
在洪承畴看来,皇帝疑心病重,身为疆臣,固然不宜得罪阁臣,但亦是不宜太过接近为佳。
这个孙传庭,确实是不省心呢……
第四百二十一章 刁难(1)
“禀两位制军,各位军门……”
众人心思各异之时,门外又是来了一个长相漂亮的中军,在洪承畴面前跪下,禀报道:“制军,城外有一队骑兵,约摸十五六人,说是奉征虏将军登莱镇副总兵张守仁的军令来做前站官,请城中供应三千人军粮,并且带四百匹马匹的豆料,大约要五日之需……”
“哦,前几日塘报滚单说他已经快到高阳,果然来了。”洪承畴面色淡然,点了点头,又问:“他们说何时到?”
“今晨尚在高阳东二十里不到,说是傍晚天黑之前到保定。”
“一天小五十里,浮山营神速之名,倒也是名不虚传。”
这话中军不知怎接,只得跪在地下不语。
“你去一下巡抚衙门,拿我的片子去拜高太监,就说是浮山军来了。别的话,不需要多说一个字。”
“是,末将这就去办!”
这个中军是洪承畴的族人,生的眉清目秀,十分俊秀,自然也就是洪承畴心腹中的心腹,当下便知道洪承畴的意思,顿了一下首,立刻就退出去了。
“恩师,此番不妨结好一下张征虏。”
孙传庭明知是高起潜和杨嗣昌联手,一心要为难浮山营,沿途卡断粮草,故意拖延甚至叫浮山营到不了京师,就算赶到京师,也成了疲惫不堪的疲师一支,献捷之时,非得狠狠丢一下脸不可。
朝中的这种争斗,十分复杂,也是令孙传庭这样的外官心惊,对自己恩师偏向杨嗣昌一边,孙传庭更觉不满。
此时孙传庭还说这样的话,洪承畴心中极为不悦,但他秉性深沉,更不愿当着外人的面与孙传庭发生争执,当下便是洒然一笑,问道:“何以见得呢?”
“恩师,与东虏交战非比与流贼交手。与流贼打,五千敢死精兵加两三万普通步骑,就可战无不胜。何也?流贼多是乌合之众,十万之众,其中有过半是裹挟的妇孺,几万男子,习得刀枪战阵之法的,十中无一。所以有精兵主攻,五千人足可荡平天下。而关外则绝然不同,东虏女真八旗六万丁,蒙古八旗两万丁,汉军八旗两万丁,尚有孔逆号恭顺王为奴效命,此皆精锐也。恩师麾下,兵马极多,论众不在东虏之下,论物则中国远在辽东一隅之上,然而,欲胜东虏,非得有能战而胜之的精锐,方可战而胜之。今放眼天下,对东虏野战而胜之的,也唯有张某一部,其中关节,恩师细思过没有?”
孙传庭也是不愧为朝中在地方封疆中第一等的干才,器宇稍差,但见识能力,真是一等一的。一番话正中现在关外战局的关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