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弯新月悄然升起。胡寺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钟声,混在长安城此起彼伏的暮鼓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五更鼓敲过时,叶明带着玄甲军押解月影卫残部回到了长安城。
马蹄踏过积水的坊道,溅起的水花打碎了水洼中那弯残月的倒影。
沿街的百姓推开窗棂,惊愕地望着染血的军旗和完好无损的太子仪仗。
"逆党已诛!"韩奎高声宣告,肩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将玄甲染得更深。
叶明抬手示意他噤声,目光扫过那些惊恐的面孔——这其中不知还有多少月影卫的眼线。
晨光穿透云层,将朱雀大街上的血迹照得发亮。
叶明下马时,发现靴底沾着一片金盏菊的花瓣,想必是从胡寺带回来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亲兵道:"去太医署请我母亲过来。"
太医署的药房里蒸汽氤氲。李婉清挽起袖子,正在指点叶瑾辨别药材。
"曼陀罗毒要用金盏菊解,但分量很关键。"她将新鲜花瓣捣碎,汁液滴入药碗时泛起奇异的光泽,"少则无效,多则伤肝。"
叶瑾学得认真,额前的碎发被蒸汽打湿。她接过药杵,突然压低声音:"娘,那个陈太医。。。"
"嘘。"李婉清摇头,将一包药粉倒入沸腾的药锅,"有些事要等陛下定夺。"药香弥漫开来,盖住了母女俩的低语。
御书房里,李云轩靠在龙纹软枕上,脸色仍有些苍白。
"叶明。。。咳咳。。。可知朕为何留郑家不除?"李云轩突然发问,窗外的梅枝在风中轻颤。
叶明垂首:"侄儿愚钝。"
"水至清则无鱼。"李云轩望向窗外,"留着他们,才知道。。。咳咳。。。下一个咬钩的是谁。"
叶府后院飘起烤全羊的香气。叶凌云亲自转动烤架,油脂滴入火堆,噼啪作响。亲兵们围坐成一圈,酒碗相碰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三,过来!"老将军割下最嫩的里脊肉,用匕首插着递给叶明。
转身又切了块肥瘦相间的给叶瑾,"闺女多吃点,这些天都瘦了。"
火光映照下,叶明看见父亲抬手抹了把脸,也不知是擦汗还是拭泪。
李婉清端来新酿的桂花酒,一家人碰杯时,叶瑾突然"哎呀"一声——她的银簪掉进了火堆。
"没事没事。"叶凌云大笑着用长枪挑出银簪,"咱们叶家的姑娘,掉根簪子算什么!"簪头镶嵌的珍珠已被熏黑,叶瑾却珍而重之地插回发间。
夜深人静时,叶明在书房整理案卷。
胡寺一战的细节、月影卫的口供、朝中可疑人员的名单。。。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