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腕间一百零八颗沉香珠突然绷紧,螺钿屏风上的西番莲纹在她凤纹翟衣上投下诡影。
冬阳穿透碧纱窗,将元帝半跪的身影切成零落的十二章纹——竟与八年前那个跪在嫣安宫阶前、攥着长命锁痛哭的身影重叠。
"陛下可知,小九七岁随哀家礼佛?"
菩提纹念珠碾过鎏金护甲,太后看着画中人鬓边摇晃的金累丝点翠步摇,"她在佛前求的不是血亲平安,而是,,,"
翟鸟金钗突然折射出一道冷光,"愿父皇少些烦忧。"
鎏金狻猊口中吐出青烟,模糊了元帝脊梁上张牙舞爪的金绣蟠龙。
三声云板惊破凝滞,檐铃晃动的金芒刺入殿内,太后看着画中故人轻叹:"嫣妃总说陛下眼毒,偏生在小九身上,,,"
"好个眼毒!"
十二旒玉藻骤然扬起,白玉珠串将晨光击成齑粉。
元帝转身时,腰间玉组佩撞出冰河乍裂之声,"她以男儿身与朕同席批红六月,共审丞相贪墨案,甚至,,,"
玄色龙纹常服下忽然传来金玉相击之音,帝王从心口处扯出半枚鎏金长命锁,锁头"安乐"二字已被抚得发亮。
"上元宴那支淬毒弩箭,,,记得吗?"
太后指尖猛地掐进螺钿屏风,牡丹纹样陷进皮肉。
恍惚又是太液池畔烟火夜,六岁女童的月华锦袄绽开血莲,小手却死死攥着刺客腕弩:"父皇,,儿臣虽是女儿身,,"
金丝镶玉的公主抹额浸在血里,声音却带着笑,",,,也能护驾,,,"
"陛下要如何发落?"翟鸟金钗的流苏剧烈震颤,在太后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元帝已行至殿门,逆光中龙袍金绣蟠螭似要破衣而出:"传旨宗人府,愉亲王平叛有功,赐,,,"
声音突然哽在蟠龙领缘,帝王目光落在长命锁上。
东风穿堂而过,画中人的金线披帛忽然拂过元帝肩头。
太后望着浮尘中晃动的步摇,忽然轻笑:"药王谷的雪,可会染白女儿家的箭疮?"
无人应答,唯有鎏金檐铃晃出一串清越琳琅,恰似故人遗落的金簪拨动了往事。
*
东宫
银骨炭在缠枝莲纹熏笼里暗燃,琉璃窗上的冰花将晨曦折射成苍蓝。
谋士肩头未掸尽的雪粒坠入暖毯,在波斯绒毯上洇出深色痕迹。
"今日早朝上,陛下有再提及元云奕假扮愉王的事吗?"
谋士呵气暖着冻僵的手,玄狐裘领结着细碎冰晶。
太子用鎏金火箸拨动炭盆,溅起的火星在孔雀石屏风上烙出微痕,
"陛下说此事不用再议。"
忽然将火箸掷入银霜炭中,惊得梁间冰棱断裂坠地,"他自有决断,呵,,,"
冰棱在龙纹砖上碎成星芒,"恐怕要等她回到都城吧。"
谋士袖中密信被攥出褶皱:"就怕她到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变化。"
窗隙钻进的寒风掀起他腰间玉带銙,"目前支持殿下的世家那边颇有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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