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不语。屋宇之内,诵经之声渐起,起初数人同音,旋即百人齐声,随即万人相和,声如浪涛、字若飞石,尽皆往张元敬杀来。
“讲道理讲不过,来硬的了!”张元敬讥讽道。
他静立不动,把炼阳伞升起,释放幽光抵御声浪。
真异此前念诵经文,是想通过举事说理以搅扰他的念头,再趁虚而入。但是,他既明白此界涉及大道之争,心中对佛修早有定见,岂会因为几句话而乱了主意。
若他不曾知晓道争的来龙去脉,或许会被那经文中的故事触动。
此时,真异舍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直接以念力攻他神魂,显然是束手无措策之下,不得不如此为之。
“嘭嘭嘭……”
念力乃是有形之力,撞在幽光上,连续发出轰鸣之声。
但念力之中,也有直指神魂的无形之力,穿透幽光,进入到他的泥丸之中。
这念力,乃是炼化人的欲念而得,内中自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便连炼阳伞也阻不住。
“呜呜呜,我要死了,我不甘心呐!”
“哈哈哈,我发财了,立即给我买下横三条的李家宅邸,家眷奴婢全都要!”
“小娘子,我抓住你了,嗯,香嫩滑腻,真是销魂啊!”
“此仇不报,生死不如,我必杀那姓陆的全家,鸡犬不留!”
……
无数或喜或悲或怒或怨的声音,在张元敬的识海中回荡。
这些声音,都来自一个个寻常之人,出自一件件凡俗之事,有生死名节之大事,也有柴米油盐之琐事,无论事之大小,皆充斥无数欲念。
张元敬自幼便被齐天相带上了天阙山,未曾经历过凡人的喜怒哀乐。他只是静静的听,脑中渐渐浮现出一张相貌普通、皮肤黑黝的山村妇人面孔,她时而温柔,时而暴躁,有时大声责骂,甚至拿着竹条追得他满山遍野跑……不知何时,他的眼角流下几点晶莹的泪珠。
“喜怒哀乐,皆是凡人之欲念、修者之障碍,唯有炼去欲念,方可清心静神,胜心魔而登天道!此真言之道所以必行,而不被众多道门修士视为魔邪也!”真异的声音于他识海中响起。
“是吗?”张元敬轻轻摇头,“人有欲念,乃为人也。修士修行,只是要超脱生死、病痛、灾害、匮乏,自给自足、自由自在,而非要把自己变成冷漠如石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