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旁边的女仆长阻止,替茉可梳头发的女仆已经心直口快说了出来,茉可透过梳妆镜看着身后一脸羡慕的女仆,嘴角微微上扬,并未接话,而照顾茉可一月有余的女仆长却是心头咯噔一下。
梳妆完毕,女仆们如潮水般退去,唯有女仆长仍垂手立在原地,屏息等待着茉可的发话,茉可缓缓起身,曳地的香槟色丝绸长裙在毛绒地毯上滑过,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茉可停在落地窗前,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天鹅绒窗帘的流苏,楼下的玫瑰园正值盛放,一名女仆手持银剪,正小心翼翼的修剪着枝叶。
女仆生得极好,杏眼樱唇,连修剪花枝的姿态都带着天生的优雅,只是她眉间化不开的愁绪,与满园春色格格不入,就像一只误入金丝笼的云雀,纵然羽翼鲜亮,却掩不住骨子里的惊惶。
“茉可小姐,今天那个女仆是新来的,嘴上没个把门,还请你别见怪,我等会一定好好教训她。”
女仆长头垂的低低的,多弗朗明哥做过的事她很清楚,毕竟她亲眼见证了当初的惨剧,可没办法,她只是个小小的女仆,她所能做的就是先顾好自己,所以她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仍旧在王宫当个女仆长。
王宫如今的女仆大多都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因为不知道真相,对多弗朗明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很正常,而多弗朗明哥带着茉可回来,这些傻丫头竟然将矛头对准茉可,真是一群没长脑子的。
茉可待他们可以说是极度温和,但茉可只是温和,又不是傻,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是打算干什么?
她在王宫待了这么多年,看人这方面可没出过错,茉可对多弗朗明哥压根没那心思,先不说茉可手上的戒指代表已经结婚,就说多弗朗明哥的眼神吧,多弗朗明哥明显忌惮茉可,连多弗朗明哥都忌惮的人物哪是她们能惹得起的,也不怕一个不小心没了命。
“那个女仆叫什么名字?”
茉可抬起手,遥遥指向庭院中低头修剪花枝的身影,女仆长偷眼瞥见茉可平静的侧颜,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看来方才小女仆的话并未引起这位的不悦。
女仆长轻手轻脚的挪到落地窗边,顺着茉可指着的方向望去,晨露未曦的玫瑰园里,漂亮的女仆正踮着脚尖修剪一株红玫瑰。
“哦,那个是春樱,是前几年国王从外边带回来的,说是看着和花一样,就让她负责庭院了。”
“春樱。”茉可呢喃了一声,随即偏头看向了女仆长,“倒是个好名字,以后就她来贴身照顾吧。”
“是。”
女仆长恭敬点头,茉可低头浅笑,离开了落地窗边,“小女孩有点心思没错,但要是喜欢上仇人,得知真相的那一天怕是会很痛苦的。”
“茉可小姐,你!”
女仆长瞳孔骤然紧缩,指节不自觉的掐进了掌心,没想到茉可竟然看出了她的隐藏,女仆长慌忙垂下眼睑,试图掩饰脸上慌乱之际,一阵轻叩声突然打破了室内凝滞的空气。
“茉可小姐,少主邀您去餐厅用餐。”
“知道了。”
茉可随意应了一声,款款走回床边,米花正蜷在丝绸枕上打盹,被阳光晒得蓬松的毛发散发着暖融融的气息,茉可一伸手,米花便自觉跃入茉可怀中,亲昵的蹭着茉可的手腕。
抱着这团毛茸茸的暖意,茉可步履优雅的向门口踱去,行至门前,茉可突然驻足,指尖漫不经心地梳理着米花的毛发。
“保护好自己才是首要,你护不住所有的人,我言尽于此。”
女仆长再抬头时,茉可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口,脸上虽已恢复了一贯的恭顺,只是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惊惶。
城堡里暗流涌动,自从多弗朗明哥频繁在茉可身边出现,不少年轻女仆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她每天都能撞见几个刻意在走廊徘徊的身影,那些姑娘们或是整理着本就不乱的鬓角,或是摆弄着新换的蕾丝围裙,拙劣的伎俩看得她太阳穴直跳。
这个月她不知拦下了多少痴心妄想的傻姑娘,为此没少遭人白眼,可那一天的惨剧至今仍历历在目,她不过是想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可她只是个女仆。
女仆长喉咙发紧,水晶吊灯的光芒折射出冰冷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那些警告与规劝终究抵不过人心的贪婪,既然拦不住飞蛾扑火,那至少,至少这把火别烧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