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马车,拎起她今日准备送给贺汀的‘药’,便伸手去轻轻敲门了。
身后的马车也顿时远离了。
沈宁意没想到开门的是贺汀本人,他穿着一身青白衣衫,黑发随意用竹色发带束在脑后,面色如玉,仿佛庭阶玉树,翩翩少年郎,就立在眼前。
贺汀看清是沈宁意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侧过身引她往里了。
“温娘怎么来了?”
沈宁意进了这屋舍,发现此地格局不大,布置清雅简单,只一围小院,一棵高树,一石桌石凳,几间小屋,倒有些像贺汀从前那座小院。
沈宁意向他提了提手中的食筐:“贺郎该喝药了。”
沈宁意将那食筐放置到那石桌之上,嘴上关心道:“贺郎受了伤却还往外跑,我是问了齐郎君才知道你在此处的。”
“你伤好些了吗?”沈宁意手扣在那是筐之上,故作难为情:“想到贺汀在外不好好喝药,伤势一直拖延,我便睡不好觉。”
贺汀静默了一瞬,似是极为认命地坐了下来:“温娘端出来吧。”
沈宁意心下一喜,掀开食筐:“这是我亲自为贺郎熬的药,怕这一路颠簸,又怕风将它吹凉,垫了许多棉花。”
沈宁意捧住那碗已然变凉汤药,手上默默施法将齐变得温热,端到了贺汀面前。
棉花怎么会有法术好用,沈宁意面上笑容淡淡,手上动作一气呵成,将汤药端到贺汀面前:“贺郎且喝吧。”
贺汀不发一言,端起一饮而尽。
沈宁意讨好地又掏出一枚蜜饯,贺汀却推开了:“不用了。”
沈宁意不再勉强,只满意地收起那碗,又说道:“既然贺郎喝完药,我便也该回去了。”
她伏了伏身,假意就要离去。她步子迈得极慢,只待贺汀叫住她。
就要走到门前,身后却还是没有一丝声响,沈宁意动作一滞,假意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送我下山的那位时娘子还在不在”
“时好送你来的?”贺汀终于开口了。
沈宁意假意惊慌地转过头来,似是没有想到贺汀能听到。
贺汀神色淡淡:“她没对你怎样吧。”
沈宁意咬唇摇头道:“时娘子只是嘴坏,上次之事她已向我道歉,这次”
沈宁意双手紧扣,似在隐瞒什么:“她知道我是来寻找贺郎,便送我来了。”
贺汀微乎其微的叹了声气,他开口道:“天色已晚,温娘今夜就歇在此处吧,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沈宁意心愿达成,埋着脸掩住喜色,轻轻地嗯了声。
“你有什么忌口吗?”贺汀突然问道。
沈宁意轻轻摇头,又见贺汀走进那厨房里去了。
沈宁意慢慢跟着他上前,站在那厨房门口却不再往内,只站在门旁看贺汀撩起衣袖露处结实匀润如玉的肌肤。
贺汀在给她做饭。
这场景有些熟悉,唤起沈宁意一些从前的记忆。
从前小孩身材瘦小,只刚刚够得着灶炉,最开始还要脚下垫着石头木板,才能去操纵那锅勺,却年纪小小,动作笨拙。
现下他已经长大,阴差阳错居然又看见他下厨,青年背脊直挺,侧脸线条浑然天成得好看,眸色深深,却也还泛着从前一样的光亮。
沈宁意靠在厨房门前,假意问道:“贺郎需要我帮忙吗?”
贺汀答道:“不用。”
刀柄在他手中挥洒自如,他行动从容,长指修长翻飞,不像做菜,反像在做些风雅之事。
沈宁意心中莫名发痒,忽地佯装好奇:“贺郎还会做菜?”
“你不知道吗?”贺汀忽地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眼中似乎带着似有似无的试探。
沈宁意心中一跳,立刻假笑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些,我与贺郎相识也不过半余月罢了。”
“是吗?”贺汀声音轻轻的,又垂下眸子只看手中,那柄刀飞快斩动着,只余光影绰绰。
沈宁意心中正在想贺汀方才那句是否对她有了什么怀疑,却听贺汀说道:“我从小孤身,所有事务都要亲自而为,我以为温娘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