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戴方巾的秀才颔首:“有点像宫里的太监揣摩圣意,一句话能嚼出十八层滋味来。”
“不过也难说,遇上那等小家子气的管事,见不得手下吃得多也未可知。”
“嗨,员工餐能有啥好东西?不过是果腹罢了,只要不浪费,能吃是福,正经管事的该高兴才是。”挑着担子的货郎插话。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除非是那等铁公鸡,不然哪会计较这个?”
“那要是遇上那种光吃不干活的?”
“你以为后世老板傻啊?这种人早就开除了。”
“后世开除人要赔钱的。”
“要分情况啊,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都要赔钱吧?光吃饭不干活、多吃多占,这种人开除了,肯定不用赔钱。”
“话虽如此,可咱们和朝廷,不也像是这‘员工与领导’?他们……”
这话没说完,就被身旁人猛地捂住嘴,惊出一身冷汗:“你疯了?不要命了!”
“想死别连累我们!”旁人也慌忙附和,神色慌张。
那人被捂得呜呜作响,连连点头,捂嘴的人才松了手。
他刚要赔罪,目光却突然黏在茶馆后墙,眯眼惊呼:“你们看,那墙上画的是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原本空空的白墙上,不知何时多了简笔画。
八头牛,配着一只乌龟,笔触粗陋却格外扎眼。
“许是哪家顽童涂鸦,如今的娃娃……”
掌柜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青衫士子的惊呼打断。
那士子脸色煞白,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双腿抖得像筛糠,嘴里只剩“跑跑跑,快跑”的呓语。
“你这书生,莫不是中了邪?”
旁边壮汉脱下臭袜子,就要往他嘴里塞。
袜子刚凑到跟前,士子像是被臭味激醒,猛地拔高声音:“牛八!是牛八!还有那乌龟——朱归!朱归啊!”
这两个字一出,茶馆里瞬间炸开了锅!
满座之人皆是经历过数次文字狱的,“朱归”二字何等敏感,沾染上便是抄家灭门的罪过,哪里还敢停留?
顷刻间,桌椅碰撞声、脚步声混杂,众人作鸟兽散,只余下满地狼藉。
那士子仍站在原地,腿肚子转筋。
壮汉心善,伸手想拉他一起跑。
谁料士子突然拔腿,竟朝着县衙方向狂奔,边跑边喊:“朱归啦!朱归啦!”
壮汉顿时傻了眼。
跑还能找地方藏起来,这般往县衙冲还大声嚷嚷,便是宰相来了也救不了,到头来只能是乱葬岗的下场。
他回头望了一眼,士子已然拐进巷子,呼喊声仍未停歇,只得叹口气,自顾自逃命去了。
可那拐进巷子的士子,哪里还有半分惊慌失措?
他脚步麻利地推开一道暗门,进屋扯下青衫,换上一身破烂乞丐装。
又从墙角狗洞里钻了出去,动作行云流水,眼底不见半分惧色,反倒藏着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