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我支撑着她活下去,给了她一个‘回京向继母复仇’的目标,但同是,也是母亲点燃了我心中的勇气。”
“嬷嬷给了我很多支持,她教了我很多,也帮了我很多,但我一直跟着她,我们的脾气很像,怯懦也很像。”
“勇敢的是母亲,她让我相信,我可以去拼去赌,我这么一双手,也可以为家里复仇。”
说到这里,阿薇停顿许久。
沈临毓没有催促她,也没有把这话接过来,就这么等着她。
因为他的胸口是烫的,那是阿薇姑娘的眼泪,透过了秋日衣裳,润湿了他的皮肤,也滴透了他的心。
让他不由地紧了下覆在阿薇脑后的那只手。
阿薇调整了下呼吸,再开口时,声音是喑哑的,但语调还是稳住了。
“她让我敢于为自己的人生去伸冤。”
“哪怕,我抗争不过皇权,但我起码能撕开一个角。”
“从冯正彬开始,像小时候那样,一个个小小的目标,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让我觉得,我不是孤独的。”
“而你,沈临毓,你让我相信,我能撕开的不仅仅只有一个角。”
“即便会借助你的力量,也是我为他们报了仇。”
陆念告诉过她,不要害怕借刀。
便是进了厨房里,也不是自己的那套厨刀才能砍瓜切菜。
只要能做出一桌好菜来,谁的刀、谁的柴,又有什么关系?
沈临毓也告诉她,她可以尽情利用他,把他当做自己手里的刀。
在回京的这条路上,她是陆念的刀,又何必不敢再握一把刀?
拇指一下又一下抚在她的头发上,沈临毓整理下了思绪,道:“这十年里,我从没有想过放弃,或者说会觉得走不通。
敢于去想,在这一点上,我远比你幸运。
但是,遇上了你,让我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顺,走得更快。”
没有这突然回京的一把尖刀,沈临毓固然可以从科举舞弊入手,他查到了冯正彬,以此按部就班向岑太保发难……
看起来道路清晰,但真正在千步廊行走过,才知道绝非如此简单。
撬开冯正彬的口需要时间,岑文渊再过几年就会告老,再从岑文渊咬向安国公,牵扯出背后的李崇、李巍等人,沈临毓需要“徐徐图之”。
几年、十几年,说不准的。
事实上,在一年之前,他就是做好了十几年如一日的准备。
而阿薇姑娘用她的厨刀,为那漫长的平反路劈开了一条捷径,让沈临毓能够在现在就窥见了布局的真凶,也能够直指永庆帝。
“吾道不孤”,还真是没有错。
沈临毓正想在和阿薇说些什么,敏锐听到一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其实算轻的了,只是他听力好,他甚至能听出来,那是陆夫人的脚步声。
陆夫人是向这屋子过来的,他是不是应该推开阿薇姑娘?
但他听到的好像太迟了,现在推开只怕来不及?
就是这么一个犹豫的工夫,沈临毓看到了陆念。
陆念停在了廊下,透过那只启着一条细缝的窗户和沈临毓四目相对。
沈临毓浑身僵住了,张口要说话,却见陆念与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而后,陆念还轻手轻脚地,把那条缝都关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