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葬没有反抗,那人要除去她今日的记忆,她知道,她都知道。
她只是想见他一眼,他却任何希冀都不给她。
残忍淡然地除去他在她心里逐渐清晰的容颜。
薄情,这是你想要的么。
花葬竭力忍住铺天盖地的悲伤,仍有滚烫的泪水坠落,将地上红花瓣灼烧褪色。
男子优雅地拂上散在唇角的青丝,眼眸中渗入了一丝复杂。
他转身,抬步走远,红花瓣在他周身飘散,他的长发与白衣纠缠成朦胧的画卷,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远,有什么在最深的心底叫嚣,可她,却记不起他的笑颜。
她不会记得今日与他相见。
唯一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的,是二十年前的那个飞雪夜,他对她说,过来。
他抱起她,有奇异花香弥漫开来。
还有那一日,他为她停步时悲伤的回眸。
她怔怔地看着那人的走远,任突然而下的飞雪堆砌在她眉弯。
仿佛有低沉温柔的呼唤传来,花葬,花葬。
北归尘负手而立,“下雪了。”
寄晚书道,“陛下心中是没有诧异的罢。”
“没有?那人如此残忍,寄晚书,是朕错看他了。”
寄晚书微微俯首,“陛下无须自责。”
“只是朕,”他迷离了眼,“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相反,还忆起了过往的事。”
寄晚书恭顺地拱了拱手。
“晚书,是朕错了么。”北归尘喃喃道,目光越过船舷,凝望岸上素衣的女子。
寄晚书心下了然,“陛下,陛下还是先取出眉间细针为好。”
北归尘淡淡道,“无妨,回宫。”
寄晚书应声后便去了舟尾。
北归尘看着落雪长安,有厚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积了岁月的烟尘。
花葬,那一场雪,是化不开的执念么。男子优雅地倚在紫檀木的榻上,眉目如画,风情流转,“错了么。”
青衣的少女委委屈屈地跪在他的面前,怯怯道,“没有错。”
男子笑着,指尖却旋出一朵红花来,“嗯?”
青衣少女抹了把泪,“我饿。”
“饿了呢,”男子掐掉指尖红花,“那便饶过你罢。”
“是不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少女闻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于是那人笑得日月也无华了,“好孩子,如此聪明呢。”
少女幽怨地看了那人一眼,“好。”说完,化成青色的小蛇,极不情愿地游进了一个盛满水的琉璃容器中,容器上空立即蒸腾起一阵烟雾。
——是弱水。
亿万年前,曾有一个男子,将令一个男子打下了弱水河,却又用神力保其神形不灭,只是使其,承受千年的消骨蚀魂之痛。
而如今,风华无双的男子亦用神力护着一条小青蛇令其承受弱水之噬,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