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书房,暮云忱搁下手中的笔,转头看我,我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暮云忱看了眼我的膝盖,说道:“你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候着,不必一直站着。”
我低着头道:“谢王爷。”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两人皆再无话。我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为什么以前在暮云忱面前下跪感觉十分正常,而这次却觉得十分难以接受呢?莫非是因为来书房后,相比从前,底下的人对我恭敬了许多,我就觉得自己现在有了些地位,所以不能再容忍下跪这样的事情?
我翻看着一本游记,发现西陵国的疆土非常广阔,书的作者所描述的各地风景、人文风俗十分丰富多彩,比之当代中国竟毫不逊色。有一段中写道,西陵国有个民族,每逢年初,便互相泼水祈福,我心下十分惊讶,忍不住“咦”了一声,这里竟然也有像傣族那样过泼水节的民族,莫非这个朝代与中国竟有相交之处?
眼角瞥见旁边有个身影,我抬头一看,暮云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惊得我猛地站起。
暮云忱幽深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看了眼我手中的书:“在看李若然的游记?”
我站起来,点头称是。
他又问:“听你咦了一声,可是有什么奇怪的?”
我看了眼手上的书页,也不能跟他说现代的事,只好随便编了几句:“这上面说的西运族人每逢年初就举行泼水节,相互泼水祈福。我就是奇怪,年初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这样泼来泼去的,难道不会冻出病来吗?”
暮云忱轻笑一声:“你倒会想。那个地方本王去过一次,他们过泼水节的时候,身上都穿一种滑水布料的衣服。而且泼起水来不过是点到为止,也不会像你想的那样泼得浑身湿淋淋的。”
我连连点头。暮云忱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的腿……好了罢?”
我忙道:“奴婢哪有那么娇贵,跪一跪不算什么,想当初在洗衣房的时候……”说到这里我猛地闭了嘴,偷偷看了眼暮云忱的脸色。
他问:“在洗衣房的时候怎样?”
我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左不过是冬天水有点冷,手泡水的时间有些长罢了。”
暮云忱静静地看着我:“也真有你这样倔的丫头,其实本王也……”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我已经习惯他这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风格了,起身就开始收拾他的书桌。
钱庄
一转眼到了年末,整个王府都忙碌起来。
许管家拿着一叠厚厚的帐簿,交给暮云忱审查。暮云忱拿出一本坐在书桌前翻看,看着看着眉毛就皱了起来,出声唤道:“红叶,你过来一下。”
我走到书桌边,暮云忱说:“这是王府下面各地钱庄的一年流水帐簿,你看能不能用你上次说的那种数字把它重新整理一遍?”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用文字记的流水,毫无章法,看起来的确让人头疼。以前在银行工作,做报表是件常事,我便痛快开口:“奴婢可以试下,不过这帐本比较厚,可能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暮云忱不知为什么皱了下眉,然后就把帐本交给我了。
接下来的时间,暮云忱继续坐在案前办公,我就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整理帐本。写着写着,我银行职员的本能被完全激发起来,越看越觉得可惜,忍不住嘟囔道:“唉,这么大的资源,竟然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可惜可惜。”
不知第几次嘟囔后,暮云忱出声:“红叶,你一直在可惜什么?”
我答道:“王爷,奴婢只是对这钱庄经营有那么一些想法。”
暮云忱道:“你说。”
我开始讲:“王爷,我看王府在各地都有钱庄分号,钱庄的利润来源主要就是存户的寄存费,其实赚不了多少钱。如果改变一种经营方式,说不定能取得更大的效益。”
暮云忱被我的话勾起了兴趣:“你继续说。”
我又接着讲:“如果我们把顾客存在钱庄里的银子借给做生意的人,以他们的土地或者房产之类的固定资产作为抵押,然后按照借款时间、银子数量向他们收取一定的利息,这样一来不就可以赚更多的钱吗?”
暮云忱问:“有人会愿意花钱借钱吗?”
我回道:“当然。比如我是做丝绸生意的,如果进十匹布的本钱是一百两银子,卖出布后能赚五十两银子,那么进二十匹布就能赚一百两银子,然而我手头只有进十匹布的本钱,如果这时我能向钱庄借贷上一百两银子,就可以多赚五十两银子。假设一百两银子的借息是十两银子,那么等布卖出后,就能将连本带息地把一百一十两银子还给银行,对于我而言,多赚了四十两,同时钱庄也能赚十两,比这本帐面上所显示的银两保管费要多多了。”
暮云忱听得十分入神,他很聪明,立刻开始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么如果做生意的人赔本了怎么办?”
我笑道:“所以我前面说,发放借贷时要让他们用房产或土地等来做抵押。一旦生意失败,钱庄就可以拿这些来挽回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