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潭州城中只有一万多唐军,但面对太子的大军,潭州城却打出了几万守军的效果。
只是在临湘门一次尝试性的进攻,太子的军队就抛下了一千多具尸首。
所幸太子和其幕僚是有理智的,他们马上停止了强攻。
岭南吴氏的紧急军情,正巧就是在这个时候传递到了太子大营之中。
太子身边的幕僚们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若是没有这样的军情传递而来,他们根本不用心急。
在别处没有援军可以到达的情形之下,他们甚至可以占据西门外高处,设立高台,然后慢慢用床子弩等军械攻击西门,等到攻破西门之后,他们再看情形慢慢针对作战策略。
换句话而言,他们可以慢慢打,但岭南吴氏传来的紧急军情,却让他们这些人意识到,如果他们在这里耗费很多时间,给人一种很久都打不下潭州的感觉,那琅琊王氏和皮鹤拓,恐怕会先他们一步瓦解岭南吴氏的势力。
到时候岭南吴氏会不会还跟着他们干都不一定了。
他们之前可以慢,是因为他们觉得岭南根本不存在可以威胁他们的对手。
但现在不一样了。
……
初春的正午,湘江上卷过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而且令人觉得潮湿不堪。
太子骑着一匹战马,孤身一人出现在潭州城东的浏阳门外的官道上。
城头的守军早已看出他的身份,弓箭手引弦待发,伏波砲的竹臂咯吱作响。
一名守将眯着眼睛,故意沉声喝问:“来者何人?”
太子平静的仰首,声音清晰的传入城中,“大唐太子,特请萧将军一叙。”
城头一片冷笑声,这名守将大声喝道,“逆贼安敢诈称储君!”
太子平静道,“孤此番南下,所过州县皆免赋三年,惩治污吏,均田于民。潭州若降,自也如此。若是潭州不降,能守半月?不管认不认我这个太子,为了城中十几万百姓的性命,难道出城一叙不值得?”
城墙上叫骂声又起,但片刻之后,城墙上再无声息。
两道铁闸次第打开,一名身穿黑甲的将领也是单骑出城,到了太子的面前。
萧子固虽然穿甲,但身上没有带任何的武器,连佩刀都没有带一把。
他身形瘦削,但坐在战马上的身姿却挺拔如青松。
他的两鬓已经尽是白霜,面容虽然普通,但眼神却分外的锐利。
他距离太子十步勒马,然后不发一言,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太子平静回了一礼,然后说道,“你年过四旬,有大将之能,却屈才至此,你若随我征战,我可封你为大将军。”
萧子固也平静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太子微微皱眉,道,“你不觉得不公?”
萧子固依旧平静道,“虽常恨报国无门,但不恨大唐。天下有才能者众,真正实现抱负者又能有几人?若不能实现抱负者皆觉得世道不公,且用此种方式来报复大唐,天下何时不乱?天下无宁时,百姓又岂能安居乐业?”
太子看着他,慢慢垂下眼睑,“只是你心中难道不明白,孤军无援,城破身死只是时间问题?”
萧子固笑了起来,道,“那时候我便会万古留名。”
太子沉默了下来。
看着萧子固此时眼泪之中凝着铁石般的坚决,他便知道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那些隐匿着的真正强大的手段,原本应该如湘江暗流潜行于九地之下,他已经揭露了曳落河这一个底牌,本不想再揭露其余强大的手段,然而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我爱才惜才。”
当萧子固调转马头离开时,太子缓缓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接下来任何时候,你只要改变心意,肯为我效力,我都会以国士待你。”
萧子固眉梢微挑,这次他连头也没回,笑也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