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辜负阿诺的忠诚,那天晚上,看到阿诺后显出的心急如焚的人,就是他。那时我就该知道,伯爵早就发现魔王有伤,早就知道阿诺有治疗的能力。就像他那天说雪丝莱“杂种”把她气走,不让埋伏在周围的人伤害她。就像他说要将阿诺投入地牢,不让魔王得到他。
伯爵看着花神结晶的时候,依旧是那样清高冷淡的神色,仿佛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面孔。
越深的感情,越不见波澜。仿佛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或许是因为放在心上的东西,太多。
我忽然觉得,那颗结晶重了许多。不知魔王要如何利用它,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所有人都能圆满。虽然,这几乎不可能。
…
晚上,魔王被请到大公府,连着附近其他种族的贵族一起举行晚宴,我要照顾阿诺没有跟去,他在黑色飞马拉着的华丽马车中,掀开帘子看着我:“晚上不要出门,小心。”
“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都是说这句话,按理说我应该觉得无聊,却听到他这么说就心安一些。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只是招手让我过去,揉揉我的脑袋。
“无论发生什么,要相信我。”
他的目光很认真,我有些不知所措:“魔王,怎么了?”
“没事,”他微笑,“等我回来。”
“嗯。”我看着他一直在马车的窗子看我,黑马展翼,扇翅千里,车厢上的黑色玫瑰飘落一朵,落在我手心里。
最近总觉得,每次跟魔王分别,就永远都见不到了。我压下惴惴的心情,觉得自己在魔王无征兆地回归后,在与他有关的问题上太不淡定,甚至有点脆弱。可能是被他抛下,被他隐瞒到伤心了,又回来了刚刚被他捡回来,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因为七日不见的传统,伯爵没有跟去。我见他在门口恭送魔王,有种无力感。
你因他人的经历而为他担心,却发觉对方若无其事,如果知道了还会笑你想多……这种感觉实在是像一拳打到棉花上。
他似乎在默默地念一个名字,夜苏,夜苏……
夜苏,究竟是谁啊?伯爵一苦恼就会想到这个人。
我叹了口气,回去照顾阿诺。
…
我觉得,魔王的第二个任务,我完成得实在很好。现在我不仅跟阿诺混熟了,还挺有感情。
阿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我不懂治疗,只是觉得他体内的气息平缓许多,似乎还在渐渐圆滑宽厚起来。风吹开窗子,我回过头去,没见异常,便起身关窗,明净的玻璃反映出屋里的情况,阿诺的小窗边赫然多了一个人。
雪冢伯爵看着阿诺,依旧高贵,依旧冷淡,却让我产生了不想打扰的心情。莫名的,我觉得他的背影很疲惫,需要一张床,一段温柔的音乐。
最终我还是回过头:“伯爵,您来了。”
雪冢对我彬彬有礼地点头:“管家先生。”
“阿诺已经没什么大碍,估计这几天就能醒来了。”我尽职地走向橱柜,招待客人,“伯爵要红茶还是绿茶?”
“不必,谢谢。”
“来一杯吧。”我对他笑,“感谢伯爵下午没有把我从树丛里揪出来。”
雪冢并没有显露出惊讶,他身上无处不体现出一种深入骨髓的贵族气质,让人难以亲近,处变不惊,优雅体面。“既然如此,鄙人就直接说明来意好了。”他说,“鄙人想请管家先生求魔王,不要利用鄙人仆从的力量。”
我说:“阿诺已经卧病在床,魔王不会强人所难的。”
他垂下眼,思量片刻,似乎做了决定。
“鄙人的仆从或许告诉过您,他同鄙人年幼时曾关系亲厚。其实时至今日,鄙人依旧视其为亲族。”他看着我,似乎能直看进我心里,“黑木先生,我可以相信您吗?”
我听他改了称呼,语调中显出诚挚,心中微微颤动,一时同情心泛滥,把茶杯放在他手边:“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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