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极致的动与极致的静相遇,当狂暴的蛮力撞上凝练的技巧,结果,便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摧枯拉朽的毁灭。
“咔嚓!”
一声骨头破碎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酒吧中,突兀地、清晰地、残忍地响起。这个声音,不能用简单的“清脆”或“响亮”来形容。它是一种复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它首先是干燥的,如同两块坚硬的岩石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砸碎,那是罪龙指骨和掌骨在接触到陈楚肘尖的刹那,不堪重负、瞬间断裂成无数截的声音。紧接着,这干燥的声音里,又混入了一种湿润、粘腻的撕裂声,那是断裂的骨茬以无可阻挡之势,刺穿他自己拳头上的肌肉、筋腱和皮肤时发出的声音。最后,所有的声音汇聚成这简单而又恐怖的一个音节——“咔嚓”。
在碰撞发生前那被无限拉长的“子弹时间”之后,这声突如其来的爆响,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让他们的心脏都为之骤停。这声音,宣告了一只拳头的终结,也宣告了一场战斗的终结。
如果说声音是残忍的,那么画面,则是地狱般的。
在观众们那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中,一幅慢镜头下的毁灭特写正在上演。
罪龙那只足以打出音爆、足以将钢板都轰出凹痕的右拳,在接触到陈楚那看似脆弱的肘尖的刹那,仿佛撞上了一座不可撼动的神山,所有的动能、所有的力量,都在那一个点上被瞬间反弹、倒灌而回。
他的拳头,像一个被高速飞行的铁锤正面击中的西瓜,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瞬间变形、凹陷、然后彻底爆裂开来!
坚硬的指骨,以一种极为不自然的、令人作呕的角度向后弯折,有的甚至直接从关节处断裂,刺破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拳面上的皮肤,像是被内部的爆炸撑开,绽裂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红的血液、白色的骨茬、粉碎的肌肉组织,混合成一团无法分辨的血肉模糊,向着四面八方喷溅开来。
“十拳不如一肘”的古老格斗谚语,在这一刻,被用最血腥、最直观的方式,得到了最完美的验证。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抗,更是结构力学的胜利。陈楚用最坚硬的肘尖,攻击了罪龙拳头这个由无数细小骨骼组成的、相对脆弱的部位。他用最凝练的点,破开了对方最狂暴的面。
“啊……”
在一声骨头破碎的声音之中,罪龙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这声惨叫,撕心裂肺,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剧痛,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是尊严被瞬间粉碎的屈辱,以及对眼前这个平静得可怕的男人,所产生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那庞大的身躯,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再也无法维持前冲的姿态,他不是主动后退,而是被那股毁灭性的力量硬生生震得连连后退,他的脚步踉跄,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在坚硬的擂台上踩出“咚、咚、咚”的沉重响声,每一步都在诉说着他的溃败。
罪龙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想要去捂住那只已经不成形状的右手,但当看到那片血肉模糊时,又因为剧痛和恐惧而不敢触碰,只能任由那只废掉的手无力地垂下,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擂台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妖艳的血花。
与罪龙的惨叫和狼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楚。
在完成了这致命一击后,陈楚甚至没有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而有丝毫的晃动,他的双脚,如同在擂台上生了根,稳如磐石。
陈楚的表情,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刚刚那石破天惊的碰撞,那血肉横飞的场面,对他而言,不过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早已计算好的小事。这种极致的平静,是对罪龙最大的残忍,也是对台下所有观众,最深刻的震撼。
罪龙凄厉的惨叫声在酒吧的穹顶下回荡了数秒,然后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比开场前那份压抑更加深沉、更加彻底的死寂。
这一次的寂静,不再是充满了期待和紧张的寂静,而是一种思维被冻结、情绪被抽空的、近乎真空状态的死寂。空气中,只剩下罪龙粗重的、夹杂着痛苦呻吟的喘息声,以及他那只废手上鲜血滴落在擂台上的、微弱的“滴答”声。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之前喧嚣无比的下注区,此刻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那些闪烁着赔率和数字的光脑屏幕,上面的信息静止不动,仿佛也因为这超乎想象的一幕而集体“死机”了。所有人都停止了思考,停止了呼吸,甚至停止了心跳。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一击打入了静音模式。
酒吧的观众们都张大了嘴巴,但这个简单的描述,远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神态,他们的灵魂,仿佛都被抽离了身体,变成了一尊尊没有思想的雕像。
只是一个照面,罪龙的一只拳头便被陈楚废了。
风暴,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降临,又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平息。
罪龙一手捂住血淋淋的拳头,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楚,面目狰狞。
陈楚从容淡定,他依然是在风暴的中心。
战斗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