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条进攻路线,完美地避开了他所有的防御重点和陷阱!
士兵沿着画好的白线冲锋,如履平地,直插他最薄弱的结合部!
这绝非纯粹的巧合!
这只能是……
只能说对方早已将这片土地,如同绘制图卷一般,被详细的勘测了个通透!
曹军上下以为只要掌控了防御工事,就能挡住骠骑的马蹄,可是现在曹洪才发现,之前骠骑军那些懒洋洋的举动,有一下没一下的火炮试射,其实在曹洪自以为完全掌控的战场空间之中,悄然的铺设好了一条绝杀的通道!
这种对战场空间细致入微的掌控和规划能力,让曹洪感觉自己像个蒙着眼睛在迷宫里挣扎的傻子,而斐潜却站在高处,俯瞰着整个棋局!
还有那兵种之间,火炮和士兵之间的协同,更像是一场噩梦。
骠骑军的火炮协同,并不是这一次巩县才有,但是像是这么精准,这么快速,这么有效,依旧是让曹洪感觉到了一种从内心深处涌动出的无力感。
炮响,桥成!
炮再响,压制侧翼!
步卒冲锋,精准如楔子嵌入预设裂缝!
后续跟进,肃清巩固,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骠骑军的各个战斗部分,如同一个巨人身上的不同肢体,被同一个头脑精准地指挥着,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有丝毫迟滞和混乱!
这哪里是打仗?
这分明是如同百工营造宫室,匠人各司其职,凿卯合榫,严丝合缝!
反观曹洪指挥的曹军,他的命令,传到基层需要时间,士兵理解执行需要时间,而对方仿佛所有士兵脑子里都装着一份相同的、精确到呼吸的作战图谱!
这仗,还怎么打?!
『将军…我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校尉的声音带着颤抖,将曹洪从冰冷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曹洪转过头,看了副将一眼。
副将李校尉的脸上也是毫无血色,显然也被那场摧枯拉朽的突破吓破了胆。
怎么办?
曹洪心中一片茫然。
他赖以阻滞骠骑的屏障,一夜之间崩塌。
对方展现出的这种战争方式,完全超出了他毕生所学,超出了他对『兵者诡道』的理解极限。
他猛地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还在嘲笑骠骑军徒劳无功的『佯攻』,嘲笑他们只在土垒上敲敲打打。现在想来,那哪里是徒劳?
那是对方在用炮火丈量时间,用脚步测绘地形,用每一次进退铺设杀机!
『妖法……机关术……』
曹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笑,笑声多少带了一点绝望。
他知道这不是妖法,但除了用这些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形容那种被彻底算死、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这感觉比面对十万大军更令人窒息。他引以为傲的勇武、经验、临阵机变,在那套冰冷精确的体系面前,显得如此笨拙可笑。
曹洪他望向西垒上那面刺眼的黑色大纛,又回头看看巩县城内惊惶未定的守军和仓促布防的混乱景象,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西面的土垒已失,巩县西面屏障洞开。
更可怕的是,骠骑军展现出的这种能力,意味着什么?
他们是否早已将巩县主城,甚至汜水关,也如同土垒一般,一寸寸地测量、计算、规划好了进攻的路线和节点?
下一次雷霆响动,又会在何时?
会以何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