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抽回手,站定身形,“只需要十年。”
“十年?”孤息反问。
“是,只要十年。”女子点头,“若是公子十年之后仍能有今日的一番心意,寒阶自然无话可说。”
“若是在下真的等过十年,”孤息拱手,“十年后在下定高头大马,许姑娘嫁衣如霞。”
女子径直走过他身边,“那也要等公子等过十年再说。”
“姑娘,”孤息道,“不管这十年间会发生什么,姑娘在在下心中,永远是今日初见的模样。”
风吹起男子三千青丝,他笔直地伫立在风中,宛如天人,他说,“白衣胜雪,风情绝月。”
“多谢,”女子略略转回头,“寒阶告辞。”
女子走出几步,垂眸低语,“公子在寒阶心中,亦是。”
如果故事真的从此开始,没有磕绊,也行他们真的会在一起,也许四大公子列传上就会多一则公子孤息的归隐,也许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这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
流光荏苒,弹指十年。
这十年间,孤息每日临江而立,搜寻那一抹素白的影。
均息曾说,世人总是不愿意承认宿命里的使然,世人总是迷恋没有结果的花朵。
但是在孤息看来,三百多年他都过来了,即使余下的生命太过寂寞,太过漫长,可至少,他有一个永远不会破灭的希冀。
那是那个女子留给他的,最初,也是最后一个诺言。
此生唯一的一个罢。
他常常想,若是那日那女子直截了当地拒绝他,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他微微笑了,即使拒绝又如何,他当然不会放弃。
可,那会不会造成更大的无可挽回的错误?
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此刻,当他再次站到这浩浩江水畔时,隔了十年的光阴,依旧是四面清风,可唯独不见他的姑娘。
山上的红叶像是十年前初遇的记忆,映在他眼里,分明是灼灼的滚烫。
他开始日复一日地等了下去。
因为他相信,终有一日,他等的那个人,会施施然自月光下走来,她对他浅浅地笑,天地间,只剩了他二人。
很久很久以后,当年的这段故事在茶楼谈客的口中,有了另一个结局。
公子孤息,善音律,精书法,重情义。弘安七年,他曾于永安皓水江楼旁邂逅一女子,此女子生性冷漠,却又与公子孤息定下十年之约。十年之后,公子孤息并未等到所等之人。但他仍似飞蛾扑火,执着此间。人道经不住似水流年,留不住此间少年。公子孤息倾尽一生,只因了执念二字,他本可一世荣华,却为她,相思生发。
从此一夜谢尽永安花。
他终于等到风华不复,少年白头。
很久后,均息问他,若是这一切,从开始,便是一场局,他该如何。
他说,即便是局,也要咬牙走下去。
他说,他知道故人已故。
他说,他心中有她。
他说,三十二年,日日夜夜,他做着同样的梦。他看到她单薄的身体在红花丛中穿梭,他看到她的脚踝系着白色的棉绳,他看到她被打入弱水,生生世世,无可轮回。
他看到岸边立着一抹胜雪的白衣,他看到他腕上缠着美艳的白花,他的身后烈火如歌,掩映着流离的大雪,真真是绝代的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