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声音化作了实质的音波,如同一场十二级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酒吧,离得近的酒杯、玻璃器皿,在这声咆哮中应声而碎,化为无数晶莹的粉末,整个空间都在剧烈地震动,天花板上的灯管疯狂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仿佛随时都会爆裂。
罪龙的双臂猛然高举过顶,十指张开,仿佛要撕裂苍穹,他仰天长啸,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如同狰狞的巨蟒,他头顶上那原本服帖的短发,在这一刻根根倒竖,像是被注入了高压电流,每一根发丝都充满了狂暴的能量。
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气焰,从他的身体里喷薄而出,环绕着他不断升腾、旋转。他的身躯在这股气焰的笼罩下,仿佛又膨胀了一圈,那股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感,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罪龙”,他仿佛化身为从地狱深渊中挣脱枷锁、降临人间的远古魔神。那双猩红的眼睛里,已经再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的毁灭欲望。
三万亿的枷锁,被他用最极端的方式,彻底挣断了。
整个酒吧,在这股毁天灭地的气势面前,变成了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而陈楚,就站在这风暴的最中心,衣角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空气仿佛被抽干,凝固成一块沉重而透明的琥珀,在这片琥珀的中心,是两个对峙的男人,他们之间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无声的咆哮和即将爆发的能量。
这里是地下世界的无冕王庭,一个用金钱、权力和鲜血浇筑而成的奢华囚笼。穹顶之上,价值连城的晶体吊灯投下冰冷而璀璨的光,将地面上由整块黑曜岩打磨而成的地板映照得光滑如镜,却也冰冷刺骨。
四周的看台上,那些衣冠楚楚的宾客们屏住了呼吸,他们是这座城市真正的掌控者,此刻却像一群观看斗兽的罗马贵族,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残忍的光芒。他们期待的不是竞技,而是杀戮;他们下注的不是胜负,而是生死。
陈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罪龙。他的沉默并非示弱,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审视,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评估一头即将挣脱牢笼的洪荒巨兽。
罪龙,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血腥与不祥,他是一个活着的传奇,也是一个行走的灾厄,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每一道疤痕背后都是一个生命的终结,他的肌肉不像健身房里练出的那种虚浮的块状,而是如盘根错节的古树根系,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汗水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滑落,在灯光下折射出油腻的光,仿佛是某种猛兽分泌的体液。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气息,那是一种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杀气,已经超越了精神层面,开始干涉现实。他周围的空气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光线在他身边发生了微不可查的扭曲,他不是在“散发”杀气,他本身就是杀气的源头,一个移动的、充满了死亡意志的领域。
此刻,他再次迈开了脚步,向陈楚逼近。
这一步很慢,却重如山岳。他脚下的黑曜岩地板发出了细微的呻吟,仿佛无法承受这具躯体内蕴含的恐怖重量,两者之间的距离本就只有三步之遥,这一步踏出,已是近在咫尺。
罪龙那双浑浊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着陈楚,那不是人类的眼神,而是野兽在扑杀前最后的确认。
如果陈楚不后退,下一个瞬间,两人的胸膛便会悍然相撞,那将不是简单的碰撞,而是两股意志、两种气场的正面碾压。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预感到,那碰撞的刹那,必然会有一方被彻底摧毁。
然而,陈楚没有后退,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他的身体站得笔直,却又无比放松,像一株扎根于悬崖峭壁上的青松,任凭狂风呼啸,我自岿然不动,面对罪龙那几乎要将人灵魂冻结的压迫感,他如同一块投入深海的顽石,没有激起半点波澜,只是让那汹涌的暗流绕着他而过。
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像一口古井,倒映着罪龙狰狞的面容,却不起丝毫涟漪。
陈楚在分析,在解读,他看到了罪龙肌肉的每一次微颤,洞悉了他呼吸节奏的细微变化,甚至能感受到他血液流速的加快,在他眼中,罪龙并非不可战胜的魔神,而是一台被催动到极限的杀戮机器。
机器,终究有其运转的规律和必然的弱点。
陈楚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它在告诉罪龙,你的所有威慑,你的全部力量,于我而言,不过是清风拂山岗,这种源于绝对自信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能刺激一头骄傲的野兽。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瞬间,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罪龙。”
声音并非来自现场任何一个角落,而是通过遍布全场的顶级音响系统,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厚重、沉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它像一把无形的巨锤,瞬间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在,老板。”
罪龙的反应快得令人咋舌,前一秒,他还是即将噬人的凶兽;后一秒,他就像被驯兽师的鞭子抽中的猛虎,一个激灵,浑身紧绷。那股仿佛要吞噬天地的滔天杀气,竟在短短一秒内冰消瓦解,被他强行收回体内,他甚至本能地微微躬下了身子,这是一个绝对服从的姿态。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一阵心寒,他们意识到,罪龙这头恐怖的巨兽,脖子上套着一条看不见的项圈,而项圈的另一头,握在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老板”手中。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冷酷与决断:“我接受赌注,上擂台,杀死他!”
命令清晰而简洁,陈楚的生命,在这一刻被当成了一笔交易的筹码。
“是,老板。”罪龙的回答依旧简短,不带任何情绪,他直起身,缓缓转身,那股被压抑的杀气虽然不再外放,却在他体内疯狂奔涌,寻找着宣泄的出口。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场地中央那座用合金打造的、散发着金属冷光的擂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