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胡子被当面揭了老底,他其实也清楚,别看交往的朋友多,见了面总是跟人称兄道弟的,可他天性凉薄,什么兄弟情义都是说说而已,从未放在过心上。
程大胡子一脸的尴尬,他这不就是习惯性的想糊弄一下人,要是能把罗士信说动了跟他出去走一趟,也能多一分保障嘛。
有罗士信跟着,皇帝肯定能更着紧一些,另外罗士信这一身勇力,碰到多少人,他程大胡子都有信心能闯过去。
当年那么多人围住张须陀,还不是被罗士信带人突围而出,如果不是张须陀自己不想活了,想拿下张须陀的人头可不会那么容易。
只是这才刚露了点口风,就像设陷阱刚观察一下地形,就已经被人发觉,程大胡子也是诧异,罗三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他却是不晓得,李破时常跟罗士信说这些,就怕他脑子一热,非要出去跟别人一样建功立业。
如今大家又不是在马邑,兵微将寡的,非要用亲近的人去冲阵。
现在缺的是能统领大兵的上将,名将,至于猛将,数十万大军军中,根本不缺敢打敢杀的好汉。
罗士信听的多了,自然就认为那些说三道四之人别有用心,就像皇帝私下里跟他说的,现在的好日子来之不易,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
“喝酒呢,不带你这样的啊,咱也是要脸的人,我又没说什么,你这就指着鼻子骂,有你这么当亲家的吗?”
程大胡子委屈的唠叨着,连点火气都没有,因为到了罗士信这,他就是这个待遇,已经习惯了。
最多最多也就阴阳怪气几句,争个嘴上痛快。
罗士信也不深究,他没那么多的心眼,当年旧事提的多了,也很没意思,毕竟两家现在是亲家,关系不同以往。
他就算看程大胡子不顺眼,也得顾着点儿媳的脸面,不能像从前一样随便捞住老程就痛打一番。
“跟你吃酒总能惹出一肚子气。”
“切,老程跟别人吃酒怎么就都能尽欢而散?你这嘴巴到了老程这就不饶人,听听你都说了什么?陈年旧事总挂在心上,心眼怎么就那么小呢?
不是我说,当初咱们也都是身不由己,能活到现在,好好的吃一顿酒,都是老天爷照看,你就不能平心静气一些?”
“嘿,好厚的脸皮,你个从匪的还有理了是吧?”
程大胡子一脸的满不在乎,“瞧你这话说的,按照你的说法,如今朝堂上这些人,又有多少是正经出身?
伪唐叛逆,河南匪人,河北大寇,咱们山东人就更不用说了,你跟着张须陀杀的难道都是坏人?不过是些想吃饱肚子,不得不拿起刀枪的农人罢了。
那会我等在河南听闻张须陀的大名,说是他带着十几个人就冲溃了上万人,是不是真事?”
罗士信没答话,这事还真就不虚,当时他就在张须陀身边。
程大胡子嗤笑一声,“十几个人,他娘的对面要不是拿着锄头,木棒,拖家带口的灾民,能让张须陀活着回去?
换了马邑的骑兵试试,张须陀落了好大的名头,你们手上沾着的不都是咱们山东人的血?还不如跟着我从匪呢,好歹是为咱们山东人挣条活路。”
如果是十年前,程大胡子敢在罗士信面前说这些,罗士信暴怒之下,估计当即就能把程大胡子砍了。
如今时过境迁,很多人都已经变了,很多事也都能看得更为清楚。
再说起张须陀,罗士信也是滋味莫名,张须陀是河南人,却奉杨广之命,在山东大杀特杀,想想确实让人别扭。
两个山东人在这里互相揭短,你来我往间,谁也没落好,心情都弄的有些阴郁,又不好动手,那就只能拼命灌酒。
最终还是程大胡子不敌率先败下阵来,心情不好,加上喝的急,当场就喝吐了。
罗士信嫌弃的让人扶着程大胡子去休息。
王氏这才在后堂转了出来,她倒不是怕丈夫跟亲家动手,两个人闹了也不止一次了,反正丈夫动起手来从来没输过。
她怕的是丈夫胡乱跟亲家许诺,把皇帝吩咐的事给办砸了,程大胡子她见过几次,又从丈夫嘴里知道了对方的根底。
也就认定了程大胡子一身的心眼,担心丈夫被对方糊弄了。
此时出来坐在丈夫身边,命人重新上了一桌,才柔声道:“亲家此去千里之遥,吉凶未卜,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其实这事夫君就不该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