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音稀一下子又苦了脸,哀怨地看了阮胥飞一眼。千秋却是对卢象形道:“你要一辈子骗你妹妹吗?到时候她会怨恨你的。”
“那就让她怨恨我好了。”卢象形红着眼睛说道。
千秋怜惜地看了一眼卢音稀,这明明是她的姑姑的人她却是当她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养着的。
卢音稀似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看了看卢象形,小声地叫了一声哥哥,卢象形有些强硬地将卢音稀拽到了身后,瞪着她道:“什么也不许问,你不需要知道。”
“啪”千秋一巴掌打在卢象形的脸上,卢象形惊愕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而房内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你不能这样子对音儿,不错,她是只有四岁,但是她也姓卢。你想要保护她是一回事情,却是应该让她知道真相,痛苦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总会过去的,有些事情你要让她自己来做决定。象儿,你是一个哥哥没错,但是你不是音儿。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有一天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真相,她会怎么想?她会觉得自己是拖累,是被排斥的,只有她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连自己爹娘死了,怎么死的也不知道,那样你是尽到了做好哥哥的责任,但是她呢?她还是一个好女儿、好妹妹吗?”千秋的话,掷地有声,比之刚才给卢象形的一巴掌更有震撼力。
卢音稀听到了自己的爹娘死了,眼泪刷刷就掉下来,拉着卢象形的手问道:“哥哥,爹娘死了?是真的吗?爹娘怎么死的?怎么死的?哥哥?……哥哥,你告诉音儿啊,你告诉我啊”
一声一声,越来越尖锐,孩子的清亮的质问声像是一把刀子似的,刺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口。
卢象形倔强地仰着头,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阮胥飞上来摸了摸卢音稀的脑袋,柔声道:“音儿,你爹你母亲都是了不起的人,你爹是一个可敬的英雄。”
卢音稀泪眼迷蒙地抬起头,凝视着阮胥飞,问道:“英雄……是什么?”
阮胥飞语塞,英雄是什么?是让人敬仰的存在,是楷模,是榜样,也许会成为人们口中传送的人,可是对于孩子来说是什么呢?爹死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只是这样而已。
千秋看了阮胥飞一眼,也许现在卢音稀还没有千秋那样对卢缜的怨恨,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卢音稀的心中也许会慢慢萌芽出对于父亲的憎恶,那是掩藏在爱的深处的东西。
阮胥飞也好,千秋也好,对于这样的感情都不会陌生。
“音儿,你还小,也许我今天这些话告诉你未必合适,但是我还是决定要告诉你。因为我觉得你需要知道这些,比你道听途说,然后自己胡思乱想要好上一百倍。爷爷是英雄,因为爷爷为了保护音儿和哥哥,还有家人,去和别人打仗了。”
“就像是以前那样吗?”
千秋点了点头,道:“比那个更坏的人,那些人会杀无辜的人,会抢夺我们的粮食,要好多土地,如果爷爷不去的话,那么会死很多人的。”
卢音稀哭得更伤心了,道:“那爹死了,所以很多人都活着了吗?”
卢象形再也忍不住,道:“是……爹是为了我们而死的,是为了这个国家而死的。”
也许这一切不是千秋在告诉卢音稀事实,而是在让自己好过一些,到了最后,卢缜不是作为肃王旧部,也不是作为单一的卢缜,只是作为一个流淌着烈日皇朝的普通百姓,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这是关乎于民族的事情,是真刀真枪的砍杀,死得其所。
阮胥飞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垂下了目光,千秋总是那么理智,那么残忍,却也是这么温柔。所以他才放不开她,只为了那表面冷然却内里炽热的目光。
千秋一手拥着卢象形,一手拥着卢音稀,三人相拥着,楼碧也不禁动容,而小黛和卢管家早已泣不成声。
卢音稀哭得累了,千秋着人将孩子带回去好好照料着,这两天尤其重要,不能让小孩子一个人总是呆着胡思乱想,找一点事情给她做,或者陪着她说说话。卢象形经过昨晚的一夜应该是想通了,于是问题又回到最初,关于取回卢缜首级的事情。
“那个朗惧,是怎么样一个人?”千秋对此人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所知。
阮胥飞却也是摇了摇头,道:“原本是穆赫王的地十九个儿子,虽然一直都有留意北夷各部族的动作,但是北夷总共十一个部族在关外,碍于人手,很多消息不一定能够得知。且百年来十三部族本来就是争斗不休,其实历任帝王都没有好好应付过那些北夷人,只是负责将入关抢夺东西杀人的人杀掉或者赶回去。”
“那现在是……”
千秋刚起了个头,阮胥飞便接着道:“长庆关是破了,但是朗惧只是吞噬掉了周围的小城,并没有挥兵南下的大动作,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在等待着什么?千秋目光一动,曾几何时阮胥飞还希望这场戏更热闹一些呢,他对于百姓苍生可并不关心。
“为何这样子看着我?”阮胥飞狐疑地问了一句。
“你当初其实就猜到了北方有大变动的事情吧?”
“当初?”阮胥飞挑了挑眉毛,道,“哪一个当初?你说的是末那族圣女所引起的事情吗?那个时候你不也已经猜到了啊,你这样说,就像是在怀疑着我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