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当年……也是如此。』
这些普通百姓兵卒丧失了其自我血性,进行了自我阉割……
在自然界中,被阉割的哺乳动物,往往都会被同类所欺凌。
这是因为很多哺乳动物都依赖信息素来交流,尤其是性状态。阉割手术会直接影响性激素水平,导致信息素分泌改变。比如公狗被阉割后,其他狗可能就闻不到它原来的雄性气息了,这可能会让群体觉得它『不对劲』。
而在等级更明显的狼群之中,或是猴群之中,雄性地位往往和睾丸激素水平挂钩。被阉割的个体激素水平骤降,可能表现得不再那么强势,容易失去原来的地位。其他成员察觉到这种变化,可能会趁机挑战它。
同时在野外,有生殖能力的个体会更积极竞争资源,因为要繁衍后代。被阉割的个体可能显得『不思进取』,在群体看来就是浪费资源,所以会被排挤。这其实挺残酷的,但动物界的逻辑就是这么直接。
但是唯独只有一点好处……
那就是家养宠物,被阉割后反而更容易融入人类的群体,成为人类排解精神压力,消除生活烦忧的一种工具,一种陪伴。
廖化看着那些皮肤黝黑,瘦骨嶙峋,甚至是连性特征都不明显『人』,目光不由得幽暗下来。
多少年了,山东之地,竟然是一点都没有改?
『曹军准备进攻了。』诸葛亮的声音很平静,『而且是要……大举进攻。』
廖化猛地侧头,眼中带着惊疑:『大举进攻?为何?这些病卒……不是来消耗我粮草,传播疫病的么?』
廖化他指着山下的那一片接纳区域,『医官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诸葛亮没有立刻回答,他扶着粗糙的木制栏杆,眺望着远方,似乎是在整理着思路。
山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袖,也带来山下石灰池的刺鼻气味和隐约的哀鸣。
『元俭兄,』诸葛亮终于开口,目光依旧锁定山道,『你看那些被驱赶过来的人,可有青壮?可有携带兵刃?』
廖化眯起眼,仔细望去。山道上的人影,大多佝偻着背,步履踉跄,偶有跌倒的,挣扎半天也未必能爬起来。别说兵器,连像样的包袱都少见。
『都是些病残老弱……看着像是被遗弃的累赘。』
『遗弃?非也……』诸葛亮微微摇头,『若是遗弃,曹军何必费心费力,专门派兵驱赶他们到我营前?放任其四散逃亡,或任其倒毙荒野,岂不省事?』
廖化皱眉:『你是说……这是故意集中起来……有意为之?』
『正是。』诸葛亮语气肯定,『而且,是近期才做出的决定……前几日还只是零星几个,这两日便成股成流……曹子孝在襄阳焦头烂额,曹孟德在颍川粮草转运艰难……若非有明确军令,谁会在此时耗费耗力,将这些零散之辈遣送至此?』
诸葛亮半转过身,看向廖化,眼神锐利起来:『驱赶病卒,一者确如元俭兄所言,耗我粮药,扰我军心。若是我等防疫不力,可能因此感染瘟疫,甚至有可能引发营啸……二者,以这些病残之躯堵塞道路,迟滞我斥候哨探,遮蔽其军行动……』
诸葛亮指向山下那些被严密隔离、正在接受熏蒸和洗濯的降兵流民:『三者……这些人的到来……依某之见……曹军大营之中,疫病恐已失控!他们不是在「传播」疫病,而是在「倾卸」疫病!』
诸葛亮的声音沉稳有力,『或者说是……清扫,清理!他们在清理营地,为大军腾挪空间,扫除障碍!』
廖化倒吸一口炉齿面,『你是说……他们自己营里也撑不住了,所以把这些染病的都丢出来,好让健康的兵卒……』
『不错!』诸葛亮点头,语速加快,『清理病患,集中健康之兵,这是大战前整肃营伍的常法!曹军如此急切地「清理门户」,甚至不惜暴露其营中疫病惨状……怕是被迫行之!』
诸葛亮再次望向山道尽头,仿佛要穿透荆州的那层峦叠嶂,『曹子孝在襄阳已是困兽……襄阳传来消息,城中多有流言,民众兵卒怨声载道……曹军已经是穷途末路,唯有孤注一掷!』
『这些降兵伤患……』诸葛亮微微笑了笑,『如今曹子孝是留也不是,不留也是不是!』
『那……』廖化压低了声音,『曹军为何不……』
诸葛亮点头说道,『绝非曹子孝心善……而是想要利用我军因接收病卒、防疫分心之际,以雷霆之势,打掉我南线一部,方可解襄阳之围,甚至扭转颓势!驱赶病卒,便是其进攻前的序曲!他们是在用这些人的命,换我片刻的混乱与迟滞,为其大军集结调动争取时间!所以……曹军必然有大举动……只不过我现在还不清楚他们要怎么做……』
廖化的脸色彻底凝重起来。他明白了。
这些降兵病卒,不是简单的『骚扰』或『恶毒』,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以人命为序幕的进攻信号!
他看着山下忙碌的医官和士卒,看着池中挣扎的身影,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那……』廖化的声音带着沙哑,『他们……何时动手?』
诸葛亮抬眼望向天空,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却仿佛带上了一丝肃杀。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