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这是谁给你们的?舒记得,他临走时,将钥匙一把把卸下来过。
如今这钥匙圈连同吊坠,都是往日模样。
干员们对视,低声道。自然是忧总。
舒有些惊愕。他相信他们没有作假。但是主动装回钥匙,对于忧忧而言可是天大的让步。
一直被宠爱的人,是不懂得让步的。何况忧忧长得那么漂亮,性格却那么恶劣。
发生什么事了么?舒低声问。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干员推了下墨镜。我们虽然有钥匙,谁都进不去门。
*
舒拎着钥匙,走到熟悉的门前。
冷战以来,每一次回去,家里的情况都不同,都很陌生。以至于他对这扇门心生恐惧。
钥匙轻轻转动。他从窄窄的门缝向里探,这次似乎还好,玄关和客厅还是干净的,不过过分干净了。
有风吹动餐巾的声音。这个季节室外已经很冷。忧忧向来也怕冷,总把暖气烧得很高,可如今穿堂风在空荡荡的家里自如地闯荡着,仿佛呼啸的它们才是主人。
舒走进去,果然看见落地窗和露台的门都大开着,将明面上的东西都吹得东倒西歪,非常荒芜。
仿佛硝烟后的战场,就算战事平息,也元气大伤。
他放下手头的东西,去把那些摇摆的门窗都关上,重新打开暖气阀门。来回走动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有轻轻的咳嗽声。
多日未见的兄弟侧卧在沙发上,长发披散在丝绸衬衣上,不省人事。他手头是一套威士忌酒杯,酒器里的液体已经空了。
舒蹑手蹑脚走过去,对方也没有反应。很快他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那样提醒他忧忧的另一只手边,放着一把出鞘的尖刀。虽然只是厨房用的水果刀,但在他手上,绝对是杀人的利器。
难怪他们虽然有钥匙,却谁都不敢进来。
舒轻轻喊了两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醉得厉害。
他叹了一声,忽略那把尖刀,硬着头皮走过去。
撩开长发,他探手试了试忧忧的体温,果然额头非常烫,烧得十分厉害。
舒知道,哥哥自小讨厌医生,还不爱吃药,生了病宁可硬扛。每一次都要舒千哄万哄,才万般不情愿地吃点药丸休息。现在放任他一个人,烧出什么毛病都有可能。
这个状况正戳中舒的软肋。不论什么恩怨,病是不能拖的。忧忧病得糊涂,舒根本不可能放下。
他立刻忘记了了那些争执,轻轻拍对方的脸颊。哥,你发烧了。这里冷,回床上睡。
忧忧又醉又烧,根本不看来人。出去。他转过脸。我很好不要医生。
舒是穿着研究所制服赶来的,就被误认为了医生。他只得脱掉制服,又返回去。好,好,不看医生。少年一样的声音,低而温柔地环绕。医生已经走了。这里不舒服,回卧室吧。
我不困。忧忧扭动一下,还是不听。我就要在这里等人
舒眼神有些黯淡。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并不知道忧忧这些天是怎样过来的。
等待其实是非常可怕的折磨,尤其是等待的人又不肯先低头。就只能怀着无用的自尊,空空等待。
忧忧总想做一个胜者。在他们之间尤其是。那是他用来验证舒更在乎他的手段。
可是今天已经晚了。舒又去拉下窗帘。这么晚,不会有人来了。你先睡一觉,明天
你胡说。长发美人赌气起来。你凭什么凭什么说他不回来,出去!出去!
病人抓起随手的东西,向外抛掷。寻常人在这一步已经退缩了。
我没有这样说。舒熟悉他的脾性,立刻转弯。可是你的衣服今天还没换吧?那个人受不了的。
听了这个说辞,饱受舒的洁癖折磨的忧忧有些松动。对,你说得对我得我得换衣服。
说着,他晃悠悠站起来,也不要别人搀扶,就走向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