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称“太子问政过严,动摇举荐之风”
;亦有人赞“东宫始有识才之眼,敢挑举人之骨”
。
而在文渊阁中,朱元璋看完吏评录,沉吟许久,只淡淡道:“朱标如今,不问‘能否’,而问‘为何’。”
“他不是在问事,而是在断人心。”
王府内,黄祁送上今日东宫“吏评三律”
抄本。
朱瀚看完,缓缓道:“他终于明白——设规,才是真正的执政。”
“光靠清名,搅不动朝局。”
“但今日起,他将面对的,不再是群议,而是……”
“旧人之惧。”
黄祁不解:“王爷何意?”
朱瀚低声道:“太子越明规,旧臣越惧换代。”
“下一场风,不会从东宫起,而会从——太祖身边那些老臣,暗中而动。”
他顿了顿,道:“传我令,查‘西华旧案’中未清录名者。
东宫需立新功,我便送他一桩旧案——让他自己,挑一条路。”
“是退、是断,是立……皆由他自己定。”
当日晚,建德堂灯未灭。
朱标立于堂前,望着堂后廊中的那面“吏评录碑”
,沉默不语。
顾清萍走来,低声:“明日再议‘律审’,是否太密?”
朱标摇头:“不密。”
“越是众声喧扰之时,越要用律令定心。”
子时三刻,京城未央门外,北巷僻静小口,灯火微摇。
朱瀚负手而立,身着青布直裰,束发无冠,眉宇间却自有不动之气。
身侧,朱标亦换作白衣短袍,面覆一抹轻纱,神情凝肃。
“皇叔,”
他轻声道,“这般微服而出,父皇若知——”
朱瀚打断他:“你若怕,就回去。”
朱标顿了顿,随即笑了笑:“若真怕,也不会跟您换了这身旧衣。”
朱瀚一笑:“走吧,太子殿下。”
两人由北巷入市,避开禁军眼目,穿过漕街、经文昌坊,最终步入京西旧城——此地人称“半边巷”
,乃旧时迁民杂居之地,坊墙残破,屋舍斜斜。
朱标一眼望去,街头孩童赤足追逐,老人于屋前编蓬织席,妇人背婴谈笑,却皆衣褴而不自卑。
朱标轻声问:“这是……城中最贫之地?”
朱瀚淡淡答道:“不,是最活的地。”
他们未入茶馆,不进学坊,只沿街而行,听、看、记。
朱瀚时而停步,耳微侧,似在辨谈中之语。
街边一座油铺前,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正与铺中伙计低声计账,语中多提“漕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