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沉默片刻,终点了点头:“太子初学为政,须明大势,慎微察末。”
“若再有偏倚,朕不轻恕。”
“记住,讲堂非权场,讲士非私党。”
“天下学问,贵在明理,不在趋利。”
两人拱手应是,退下殿来。
宫外月华洒落,朱标行至殿阶,忽转身向朱瀚躬身一礼:“今日之语,皇叔相护,标铭心之恩。”
朱瀚微怔,随即笑道:“太子若知感恩,便是知人情。”
“但记住,我所护的,是你之‘道’,不是你之‘人’。”
“你若偏私,我便是第一个击你之人。”
次日,宫中风和日朗,却似藏着雷霆未发。
朝局虽稳,却暗涌频生。
朱瀚自王府后园归来,袍袖微卷,手执一枝梅杖,方步入书房,便见黄祁匆匆迎上,压低声音道:“王爷,昨日太学讲坛,有一人言词颇异,激起旁听士子私下纷议。”
朱瀚未动,只问:“何人?”
黄祁躬身回道:“乃是监察院新调来之御史沈茂之侄,名沈峻,近月受邀旁听建德堂讲学。
昨日讲坛议《大学》之诚意章,沈峻直言‘心正之说不应束于纲常,亦应随时势而迁’,此言一出,引数人附和,议论纷纷。”
朱瀚眉头轻蹙,沉吟片刻:“太学非议政之地,建德堂尤应谨慎。
此人是有意试探,还是有意引火?”
“属下查过,”
黄祁回道,“沈峻之父曾为旧翰林,早年失职革籍,沈家素与礼部刘广亲厚,今番入太学,其志未明。”
朱瀚负手而行,步至窗前,轻声道:“刘广么……这老狐狸,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们以为张桓之事后,东宫便会心生畏惧,讲堂会自缚言论。
可他们不明白,朱标所讲的,是纲纪,是大义,不是空言修身。”
“传我意,不必封口,但下一场讲学,由杜世清亲上,议《礼记·大学》,正本清源。”
“再令吴琼,从讲士之列中筛一十人,随堂对议,问其言、质其理。”
“既要讲‘时势迁改’,那便看看,谁能改得过大明之礼。”
黄祁顿首:“是。”
片刻后,书房中静若止水。
朱瀚拈起案上一枚白子,轻轻落入棋盘一隅,喃喃低语:“讲堂已起,试者无穷,但朱标,若连风声都撑不起,又何谈定鼎江山?”
同时,东宫之中。
朱标端坐于书阁,案前是昨夜杜世清亲录的讲堂摘要。
他细细翻阅,眉头微锁。
“沈峻……”
他低声念着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