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位老爷插得还真像模像样。”
“他不是官,他是王爷!”
“王爷?皇上的亲弟?可不像那些京里来的……”
朱瀚听得耳边议论,抬头一笑:“你也不差。”
那老农愣了下,搓着手笑道:“奴才不过一田夫。”
“田夫怎的?大明靠谁吃饭?不是靠你们田中一滴汗?”
朱瀚认真道。
老农一愣,随即重重点头,眼眶竟微红。
朱标也在不远处听见,回望朱瀚时,眸中一闪而过的敬意,并非假作。
午时,皇田旁设草亭,备粗饭热茶。
朱瀚与朱标并席而坐,不设帷帐。
田夫妇孺前来送蒸糕与韭饼,皆是乡民自家做的粗粮,太子接过毫不推辞。
“父皇年轻时也曾躬耕草泽,故他常言,天下是打下来的,更是种出来的。”
朱标望着远处连片稻田,沉声道。
“是打也是守。”
朱瀚抿一口浓茶,“但守江山,不止靠刀,更要靠仓。”
“可惜春雨连绵,南渠虽通,西南四乡仍旱,粮仓之中不敷来年折用。”
朱标眉头微皱,“我打算设‘筹粮司’,临时调度周转,愿皇叔参议。”
朱瀚却摇头:“不能设。”
“为何?”
“设‘筹粮司’乃动大制。”
朱瀚顿了顿,低声道:“你如今威望初立,若再添权司,只怕朝中观者多于助者。”
朱标沉思:“那你说如何调粮?”
朱瀚微笑:“可动民心,不动法制。”
“如何动?”
“明日,你便召集西乡三里十村之长,设‘春议坛’。”
朱瀚语气悠然,“你只说,你愿倾东宫私库,换田间余粮;愿以亲耕之礼,筹农贷之策;不涉官吏,不设役人,由村正自行调配。
可行否?”
朱标眼中一亮:“民心自起,粮自汇来。”
“你看懂了。”
朱瀚笑着起身,拍去衣角尘土,“你只需记得一件事:太子,是守仓者,不是掠夺者。”
两日后,春议坛设于大柳树下,百姓环坐,太子执笔亲书“愿借余粮,春播无忧”
八字,众村长当场颔首,西乡当日便筹足百石余粮。
顾清萍亲自分账,朱瀚则命人清册于王府公廊,明月清风之下,乡民可自行查对无讹。
此事传入皇城,朱元璋虽未发话,却在御案旁独语:“朱标今日,倒像极了那年我送粥给饿民的样子。”
内侍低头称是。
仲春过半,阳光转暖。
西郊之外,村庄炊烟袅袅,田陌之间绿意渐起。
朱瀚此番并未即刻返回王府,而是带了黄祁与数名亲随,留驻西乡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