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朝堂上传出圣旨:
“燕王朱棣,令赴凤阳祭祖,留燕府诸职交京监理。”
凤阳一行,看似荣典,实则远调封锁。
朱标站于东宫轩窗,看着远处人马西行,眼神复杂。
顾清萍柔声道:“你赢了。”
朱标却轻声回应:“不,是皇叔又替我赢了一局。”
御前议粮,旨不在政,意不在问,而在察。
“东仓昨春所余粮二万七千石,秋仓尚有近三万,至于京外转运入京者,共计九万六千石。”
兵部尚书陈毅正低声奏报,神色凝重,声音却克制平稳。
朱元璋坐于龙榻之上,目光微合,似未曾将注意力完全置于奏章之中,而是偶尔瞥向站在下首的朱标与朱瀚。
“粮安则兵安,兵安则国安。”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春耕将至,你二人可有筹划?”
朱标躬身道:“回禀父皇,儿臣已命东宫三卫协助顺天府开沟引渠,并派东序官员查验坊田情况。
今春耕务,将与百姓同力而行。”
朱瀚则不紧不慢开口:“臣弟另遣人细查各仓储藏情况,发现其中东仓六号库受冬湿之患,数千石糙米已有发霉之势。
臣弟主张,立调入南市粜出,折银换粮,购得新米充仓。”
朱元璋闻言目光一凝:“此事奏折为何未呈?”
“臣弟本拟私下整饬,不劳陛下费神。”
朱瀚拱手,“但若论仓藏之事,臣以为——不可不慎。”
朱元璋沉默少顷,忽而长笑一声:“你二人一个筹耕,一个调仓,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配合得久了,难免让人起疑。”
他话锋一转,眼神犀利,“你等可知,近日有言——‘太子理政,事事绕不过王爷’。”
朝堂诸臣面色微动,谁都不敢接话。
朱标神色不变,坦然说道:“父皇,东宫行事,自无悖纲纪。
王叔辅佐为公,儿臣不敢独断,亦不敢推责。
若天下有言,儿臣只问自己是否有亏,不问风起何处。”
朱瀚一拱手:“陛下,臣弟亦无意专权。
然当下春耕在即,仓藏之事若不及早处理,待雨止田干,民怨先起,岂不误了朝廷之名?”
朱元璋抬手止住众议,目光幽深望向二人:“春后察仓、田间同耕,皆为大事。
既如此——朕赐你二人一行,三日后,东郊查田、南仓验米。
太子、王爷同行,若一人出错,朕责共过。”
“臣领旨。”
二人齐声道。
三日后,春雨初霁,日光破云,东郊一带泥泞未干,田埂间却早已聚满乡民与衙役。
朱标身着轻便青衫,足履素靴,早已步入水田之中,与数位农夫并肩弯腰查苗。
顾清萍并未随行,今日随侍者为黄鸿与杜世清二人,皆是东宫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