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秦哥捂着自己被咬的手,气得直喘粗气,看到我时,就大着嗓门儿问我:“苏小姐,你跟这家人,到底什么关系?我在殡仪馆工作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野蛮的家庭!”
我沉默地低下了头,跟这家人沾上关系,我也觉得丢人。
女员工拿出手机来,准备报警,可是,刚拨打了110,外婆就像是有了感应一样,突然就跑过来,伸手一推,就把女员工推得往前一个踉跄。
这一瞬间,我魂儿都快被吓掉了。
幸好我伸手,及时接住女员工,她才没趴倒在地上。
“你干嘛?她是孕妇!”我扶着女员工,实在气得不行了,开口就冲外婆吼。
外婆仍旧是那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是孕妇怎么了?她是黑心肠呀,想让我们娘俩儿坐牢呀!心肠这么坏,生的孩子也一样好不了!”
我真得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心肠狠毒的老太太,是跟我有血缘至亲的外婆!
就算是陌生人,我也很难会相信,会有一个老太太对孕妇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我瞪了她一会儿,气得胸口直疼,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我以前的那个孩子。如果不是伍家人,他也不会……
我的眼睛越来越红,心也跟着越来越凉,越来越硬。
把女员工揽在身后,当着外婆的面儿,我拿出手机:“喂,110吗?”
外婆还想要冲上来抢我的手机,被洛云川一眼瞪了回去。她怕洛云川,他们一家人,都怕洛云川。
我报了警,说明了一切。
外婆又开启了她嚎啕大哭的戏码,我可怜她,但我不是圣母。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强行压制住想要帮助他们的冲动,我牵住洛云川的手,说:“我们走吧。”
洛云川显然很满意我这样的表现,拉着我的手,刚要走,伍大官却突然从窝棚里冲了出来。
他的右手里,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大叫着,朝我冲过来。
我下意识地就躲进了洛云川的怀里,而,他在离我们一步之遥的位置,被洛云川飞起一脚,踹翻在地。
刚下过雨,有土的地方都一片泥泞,而,这里的泥泞里还掺杂着很多恶臭味儿的不知名的东西。
伍大官儿被踹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浑身的衣服和皮肤,都沾满了恶心的臭泥,像是猪圈里的猪一样。
而,他却依旧死死地瞪着我:“伍悔,你不就有两个臭钱吗?牛b什么牛b?”
他是伍大官,所以,他说什么难听的话,我都不觉得惊讶。
可是,我却震惊于他现在的样子。
才一个月不见,以前那个白胖白胖的伍大官,却已经瘦得吓人了,来不及回缩的皮肤像是破布一样耷拉着。而,他的左半边脸,无比地狰狞恐怖!
左半边脸,像是经历过强烈的撞击,整个都塌了下去,皮肤皱皱巴巴地贴在脸上。而且,他的左眼框里,没有眼珠子!
我被他的样子,惊得久久都能没说出一个字。
“嘁,瞧你那德行!”五大官儿冷笑一声,又提着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拿刀指着我说,“伍悔,要不是你害得我们在许县活不下去,我们也不可能到海城来!我现在这样子,都是拜你所赐!哼,反正我都已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爸妈不在了,老婆也跑了!跟死人,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去死了好,一了百了!可是,伍悔,我不甘心!
为什么你有那么不堪的出身,像狗一样长大的人,会过得这么好?而我这种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却要来住这种狗都不住的窝棚?!”
说着,他一激动,突然一脚就踹断了刚刚外婆死死护着的木棍。
花条布窝棚,摇晃了两下,岿然倒地。
伍大官神经质似的哈哈大笑,外婆直勾勾地看着那窝棚,一声没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