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望地觑了眼兄弟。
谢浮玉似有所感,耷着眼笑眯眯地扫了一圈。
殷浔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央求谢浮玉在洗澡前遮住他的眼睛。
蒙眼布用的是那块手帕。
谢浮玉系好结,扒拉掉殷浔尘土飞扬的衣服,好奇地问:“这算什么?掩耳盗铃?”
殷浔不吭声,他怕自己一张嘴绷不住喘出来。
太轻浮了,殷浔默默地想。
可惜生理反应就像咳嗽,是最容易也是最难忍耐的东西。
视线被遮挡以后其他感官变得异常灵敏,殷浔细细感受着落在身上的热水,闻见水汽中掺杂的柠檬香,然后是谢浮玉的手,由上至下,随水流流经每一处皮肤,除了……
殷浔看不到,手帕只能约束他的眼睛,而无法控制他的想象力。
谢浮玉没碰它,柠檬的淡香中却陡然漫开一缕石楠花的气味。
殷浔:“……”
更绝望了。
潺潺水声里,谢浮玉好像很轻地笑了下。
手帕一直到殷浔被塞回被窝才由谢浮玉亲手解开,彼时卧室的大灯已经灭了,只有另一侧床头柜旁亮着一盏落地灯。
香柠檬混着橙花和湿漉漉的水汽落在枕头上,谢浮玉把灯关掉,摸索着捏了捏殷浔的耳朵。
“睡吧。”
他低声哄。
眼下临近年关,又是寒假,第二天两人都没有安排,一觉睡到了下午。
谢浮玉醒的时候殷浔还在睡,他支着下巴趴在枕边对着殷浔发了会儿呆,忽然惦记起空空如也的冰箱,于是轻手轻脚下了床,换好衣服去了超市。
傍晚不巧赶上下班高峰,旷寂的街道变得拥堵。
一小时后,谢浮玉拎着购物袋走入人潮,又在路口被车流冲散,环顾一圈索性踏着温和的暮色走进了一条小巷。
走到一半冷不丁发现两边街景似曾相识,谢浮玉停下,偏头看向马路对面。
一座破旧而肃穆的教堂顿时映入眼帘。
谢浮玉怔怔,迅速跨过马路。
消失数日的教堂敞着一扇偏门,他压着脚步声走进去,心脏噗通噗通狂跳。
纯白无瑕的耶稣像下方,有人背对大门拨响了琴键。
前调轻缓柔和,仿佛吟游诗人将往事娓娓道来。
谢浮玉立在门口听了会儿,熟悉旋律勾缠出某段回忆,及至副歌时蓦然一怔,想起了这首曲子的名字。
Letempsdescathédrales。
翻译过来是,大教堂时代。
第146章
夕阳透过高墙顶部环绕的尖顶圆拱窗漏进教堂内,赤朱色的光被花纹繁复的彩绘玻璃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光斑,自上而下倾落向数排长椅。
信徒不知所踪,唯有过客驻足旁听。
谢浮玉沉默地注视着钢琴前的人,逆光里那人仿佛垂爱俗世的天使,暮色格外青睐她,朦朦胧胧化作一层轻软鲛纱,贴着那道单薄背影描摹出一圈淡淡的金色轮廓。
然而正如高维文明始终无法被人类所窥见,奏响乐曲的天使好像也永远不会真正走下高台,聆听过路人的祷告。
她和谢浮玉之间仅仅隔着二十多米,却莫名遥远得像是两个星系。
所幸谢浮玉对那身铅灰长袍并非全无印象。
迟疑片刻,他抬脚跨过门槛,走进教堂。
但下一秒,身前骤然掠过一阵劲风,紧接着衣领一紧,有人死死拉住了谢浮玉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