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过道熙熙攘攘,他们的眼睛比饕餮谷的任何一盏灯火都明亮。
看门的驯监被破命逼到角落,他双手死死扣着铁壁,颤抖着声音提醒道:“不行的……你们就算上去,也会很快被捉住的。”
钟离四站在石阶的最高处,看着自己下方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族人,没有理会驯监,只是将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游走,最后在落针可闻的地牢中轻声开口:“我能救你们出去。”
“相信我。”他微微扬头,睫毛震颤着,再次坚定开口,“从今以后,我们只会走向长寿与自由。”
蝣人的诅咒在他们的血脉中延续了两百余年,钟离四明白,这样的话说出来也很难让人相信,可他还是要说。
因为他明白,总有一部分自己的族人知道,九十四说过的话,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一片短暂的寂静过后,人群中突然举起一只手:“一太乌!”
是自由。
蝣人的“自由”。
这一声自由喊得清澈嘹亮,在地牢甚至有了阵阵轻微的回音。
他们的呼吸放轻了,钟离四的呼吸也放轻了,直到听完最后一次回音。
静默的一瞬后,又一只手握成拳,举过人群头顶:“一太乌!”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一太乌!”
“一太乌!”
“一太乌!”
数千个蝣人在漆黑的地下囚室举起了拳头,振臂高呼的呐喊冲破层层壁障,撼动着这片将他们圈养了数百年的苍老土地,最后直达云霄,化作道道惊雷,轰鸣在饕餮谷此刻正酣睡之人的每一寸枕边。
钟离四口含指尖,朝外吹了声口哨。
破命将驯监一棍子打晕,飞回他的手中。
他牵着百重三,拿着破命,在转身推开大门前用蝣语对自己的族人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们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然后——”
“跟着我……杀出去。”
守卫的失踪和地牢的动静到底是惊动了门外大批的驯监,他们集结成群,靠近地牢门口时听见里面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大为震惊的同时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濒临绝望的预感。
有人马不停蹄前去寻找谷主和总管,更多的人从四处唤来同伴,对着一扇铁门如临大敌。
他们将地牢门口团团围住,随时提防着前面有人破门而出。
然而他们身后的围墙与山坡上,正悄然闪烁着一双双幽绿的眼睛。
地下钻出一阵轻细的口哨声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的可怖兽吼。
那声音沉闷,粗糙,如雷贯耳,足以让大地轰鸣的同时还带着一种一呼百应的杀性,远比饕餮谷兽牢的那只凶悍百倍。
想到这里,所有守在门外的驯监几乎同时汗毛竖立——在饕餮谷外,还有一只野生的那罗迦!
可是很快,他们猜测被推翻了。
一声声同类的回应在山谷间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从最远方的峡谷响到数丈外的围墙下,足以使在场的每一个人手握冷兵而不敢战,身披盔甲而不能防。
他们带着对彼此心知肚明的惊慌眼神面面相觑,正两股战战不知所措时,脚下的地面传来一下又一下轰隆的闷颤。
随后,便见一只半人高的通体漆黑、獠牙三寸的野兽朝他们一步步走来。